三天后。
京都。
金銮殿。
“报——!”
一声凄厉的长啸,撞碎了早朝的沉闷。
一名风尘仆仆的驿卒,背插令旗,连滚带爬地冲进大殿。
手里高举着一份沾血的折子。
“幽州八百里加急!”
“冯郡守血书乞援!”
满朝文武皆惊。
龙椅旁,那个原本闭目养神的老太监,眼皮子猛地一跳。
还没等他去接。
大殿外,又是一阵骚动。
“不好了!不好了!”
几个禁军统领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盔甲都歪了。
“陛下!太师!”
“城里乱了!”
“到处都在传,说幽州破了!北狄人杀过来了!”
“还有人说……说太师通敌卖国,要引狼入室!”
轰!
朝堂炸了。
太师霍然转身,那张保养得宜的老脸,此刻黑得像锅底。
“一派胡言!”
他怒喝。
但声音却被淹没在群臣的窃窃私语中。
那些平日里对他唯唯诺诺的官员,此刻看着他的眼神,都带上了怀疑和惊恐。
通敌?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若是真的……
“陛下!”
保皇党的领袖,那位撞死在金水桥上的书生的老师,颤巍巍地站了出来。
“幽州乃国门!”
“不管流言真假,冯郡守的血书在此!”
“若不发兵,大胤危矣!”
“臣附议!”
“臣附议!”
一大片官员跪了下来。
他们怕死。
怕北狄人真的杀进来。
太师站在原地,手里的朝笏差点被捏断。
他看着那份血淋淋的折子。
又听着殿外隐隐传来的百姓骚乱声。
局。
这是一个局。
有人在千里之外,借着这股乱势,狠狠地摆了他一道。
但这局,是阳谋。
他破不了。
除非他真的想背上“卖国贼”的骂名,被这满城百姓撕碎。
“准!”
太师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着户部,调拨粮草十万石。”
“兵部,选派精锐五千……”
“慢!”
龙椅上。
那个一直昏昏欲睡的小皇帝,突然睁开了眼。
稚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诡异的兴奋。
“太师。”
“既然幽州如此危急。”
“朕觉得,五千不够。”
“传旨!”
皇帝虚弱站起身,第一次展现出了帝王的威仪。
“增派两万兵力,一定将幽州给朕守住了!”
“许幽州郡守冯远才自行招募乡勇,便宜行事!”
“再赐……尚方宝剑!”
太师猛地抬头。
冯家废材?
冯远才?
但圣旨已下,金口玉言。
这幽州的天。
变了。
……
金銮殿外的汉白玉阶梯,凉得透骨。
太师王甫走得很慢。每一步落下,朝靴底那层厚实的千层底便在石阶上碾出一声闷响。
身后,宫门缓缓合拢。那沉重的摩擦声,听在他耳里,竟比那醉仙楼的丝竹还要悦耳几分。
成了。
王甫立在午门外,抬头。
远处,尘土遮天。两万禁军正浩浩荡荡开拔,旌旗蔽日,甲胄在正午的日头下泛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领头的,正是那位号称“大胤壁垒”的蒙统大将军。
“蠢货。”
王甫心里骂了一句。
脸上却没动静,只是把手里那串盘得油润的紫檀佛珠,捏得咯吱作响。
这皇帝,终究是天真了点。
以为派个死忠去幽州,就能既守住国门,又能争取些许时日?
天真。
京城才是根本。
蒙统一走,这就等于把自个儿的肚皮剖开了,亮给外人看。
两万禁军,那是拱卫皇城的最后一点家底。
如今全填进幽州那个无底洞,这皇宫大内,还能剩下几只看门狗?
“太师。”
阴影里,一个灰衣人悄无声息地贴上来,腰弯得像只虾米。“北边那位的信。”
王甫没接。
他只是微微侧头,视线在那灰衣人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远处那面渐行渐远的“蒙”字大旗上。
北狄人为何提前动手?
这不合常理。
按着原本的密约,该是等到秋收之后,马肥草盛,再南下叩关。
那时候,他在京中发难,里应外合,这大胤的江山,便能兵不血刃地换个姓。
如今……
乱了。
全乱了。
但,乱得好。
王甫把手揣进袖筒,指尖摩挲着那枚冰凉的玉扳指。
水浑了,才好摸鱼。
皇帝这几日咳血愈发频繁,太医院那帮老东西,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连药方都不敢开了。
若是这时候……
王甫心里那团野火,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告诉北边。”
他压低了嗓门,声线里带着股子阴森森的寒气。“幽州那块骨头,硬。别崩了牙。”
“至于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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