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凝固在“是”字上,那个字像蜡烛般融化,我手指离确认键半厘米,藤蔓勒进皮肉,肋骨发出即将断裂的闷响。程砚嘴角撕裂到耳根,眼球里的年轮缓缓转动,像是某种倒计时启动了。
然后,动了。
他抬手,机械义眼的碎片簌簌掉落,露出后面那只湿漉漉、仍在搏动的眼球。可他没再笑,而是从中山装内袋掏出一把匕首——通体漆黑,边缘泛着锯齿状的时间裂痕,像被撕开的时空本身淬炼而成。
我脑子里“叮”了一声,不是系统提示,是肌肉记忆在尖叫:**危险等级,S++。**
匕首没碰我,可左肩突然一空,像是被人用勺子挖走了一块肉。紧接着,舌尖泛起一阵虚无的干涩——我忘了辣条的味道。不是“想不起来”,是“从未存在过”。那股子焦香、麻油、孜然混合的烟火气,彻底从我的认知里被剔除,仿佛我这辈子只吃过白粥。
第二击来了,擦着耳朵掠过。我没受伤,但母亲信封的颜色消失了。我记得她死那天的监控截图,记得纸张的质感,记得邮戳日期,可那信封究竟是蓝是黄是灰?我的大脑一片雪盲。
这玩意儿不杀人,它杀“我”。
藤蔓还在收紧,血接口卡在00:03,液态金属停滞在光纤中段。我咬破舌尖,痛觉炸开一瞬清明,脑中闪过“微表情透视”的倒计时:**10秒。**
够了。
我借藤蔓的反作用力猛地侧身,身体拖着光纤往前一扑,掌心血浆重新涌动,数据流咔哒接上。程砚挥匕的手腕微不可察地一抖,瞳孔收缩0.3秒——那是他启动因果律的前置征兆。
我翻滚,落地时膝盖撞上金属地,疼得眼前发黑。可比疼更可怕的是,我突然记不清自己上个月在食堂点过几次黄焖鸡。不是忘了次数,是忘了“黄焖鸡”这三个字代表什么。
第三击直取眉心。
我知道这一下要是中了,我就不再是“陈默”了。不是失忆,是“自我认知”的底层逻辑被抹除,变成一个空壳,连“我是谁”这种问题都问不出来。
千钧一发,焚化炉的窗户炸了。
一块绣着彼岸花的笔记本飞进来,像盾牌一样横在我面前。匕首刺入纸面,整本子瞬间碳化,焦黑的纸屑飘散,可就在燃烧的残页中,浮现出一串发光的脚印——小小的,肉嘟嘟的,婴儿的脚印。
我认得。
那是我在实验室地板上留下的第一行足迹,坐标和焚化炉入口完全重合。系统从没解锁过这段记忆,它不属于任何案件档案,是埋在基因里的原初烙印。
匕首震了一下,偏了。
林晚秋从破窗翻进来,落地不稳,单膝跪地,右手撑地时指甲崩裂,渗出血丝。她抬头,没看我,死死盯着程砚的匕首。
“别让它碰你心脏。”她声音发颤,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第七把钥匙……连的是记忆本源。”
我愣了。第七把钥匙?不是已经融化在焚化炉里了吗?
可掌心那七滴液态金属还在跳,频率和婴儿脚印的光痕同步,像是在回应什么。
程砚低头看着匕首,又抬头看林晚秋,忽然笑了。不是冷笑,不是狂笑,是那种“终于等到你”的释然。
“你们啊……”他声音低下去,像在念悼词,“不过是我的记忆残片拼成的幻影。连痛苦,都是复制品。”
他举起匕首,空气中浮现出七道残影,每一道都穿着不同的衣服,站姿不同,可脸都是我的。第一道是警校新生,第二道是解剖室里的实习生,第三道是站在母亲焚化炉前的少年……
那是我,又不是我。
七次轮回,七段被系统反复使用的“陈默”。
匕首再度举起,空气扭曲,像是时间本身被卷成了刀刃。我知道这一下要是落下来,我不光会失去记忆,还会失去“我正在失去记忆”这个认知——彻底变成一段被抹干净的磁带。
就在这时,焚化炉地面猛地炸开。
一块地铁安检口的防滑垫破土而出,紧接着是蓝莓味口香糖的包装纸,再然后,魏九整个人从地下通风口冲了出来,右眼蓝光爆闪,像一颗微型核聚变反应堆。
他没说话,右眼直接射出一道激光,精准命中匕首中部。
黑刃在空中碎成无数细小的光点,像时间的尘埃,飘散后化为虚无。
系统提示音冷冰冰响起:「因果律武器离线,观测者协议进入争夺阶段。」
程砚低头看着空了的手,机械义眼的残骸还在脸上挂着,那只湿眼球缓缓转动,看向魏九。
“你嚼口香糖的样子,”他忽然说,“和你老师一模一样。”
魏九没理他,右眼蓝光未散,死死锁定程砚的咽喉。他站在我和林晚秋之间,像一堵突然拔地而起的墙。
“你只剩一只眼能看世界,”魏九说,“而我,能看穿十二层逻辑嵌套。你猜,现在谁才是被观测的?”
程砚笑了,这次笑得正常了些,甚至带点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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