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指碰到铜钥匙的瞬间,林晚秋的声音像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来。
“你真的以为,打开箱子就能结束一切?”
我没收回手。这问题问得有点道理,但更像在提醒我——我又在走老路了。每次破案到最后,不都是这样?找到关键物证,打开保险柜,揭开真相盖子,然后系统弹出“任务完成”。可这次不一样,我知道。
我闭上眼,把所有东西都倒进去。
痕迹回溯、量子预判、重力拓扑、神经接入……这些能力原本属于不同的人,现在全被“逻辑锚点”塞进我的脑子里。我不再是单线程推理的侦探,而是成了个能同时跑几十个进程的活体服务器。我把这些能力反向注入意识流,启动全维自检模式。
眼前展开一张巨大的逻辑网,像极了柯谨用粉笔画过的那种拓扑图,只不过这张图是我自己长出来的。每一条线代表一个时间线,每一个节点都是我做出选择的时刻。按电子表确认键、推开钟楼门、触碰铁箱——所有路径最终都通向同一个终点:要么选A,要么选B,要么死在选项之间。
但没有一条线是空着的。
也没有一条线写着“老子不玩了”。
我忽然懂了。系统不怕我选错,它怕的是我不选。只要我在面对选项时做出反应,哪怕是对抗,也算参与了它的游戏规则。真正的闭环不是锁住箱子,而是让我相信——必须做出选择。
所以这次,我不选。
我睁开眼,手指依旧搭在钥匙上,但不再试图拿起它。我盯着那七把铜钥匙,突然笑了一声:“你们七个,是不是也在这儿等过我?”
话音落下,整个大厅震了一下。
墙壁上的照片开始倒放,我看见自己从操作台前退回去,又从通道口倒退着走进来,最后回到推门那一刻。时间线在逆向重置,系统开始强制加载协议。
【无响应视为默认执行协议】
冷冰冰的提示浮现在视野中央,和以前一模一样。可这次我知道,这是它慌了。
头顶红光一闪,程砚的身影重新凝聚,七把滴血的匕首悬浮在他周围,每一把都映着我某个时间节点的画面:警校答辩、地铁劫持、母亲手术室监控截图……
他开口:“你逃不掉的。每一次轮回,你都会回来。”
“我知道。”我说,“但我这次带了点新东西。”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冲上来的一瞬,开始哼《茉莉花》。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唱到第三句,我故意拐了个调:“又怕明年不开花。”
程砚眉头皱了一下。
这不是原版歌词。我妈改的,只唱给我听的版本。系统收录过无数次我的行为数据,但它没料到——我会用一段私人记忆来污染它的标准模型。
匕首下落的速度慢了半拍。
我趁机在脑子里翻出林晚秋曾经刻在审讯桌下的那串符号。她当时用指甲划出来的,是《三体》里质子展开的公式残迹。我没学过理论物理,但我知道这玩意儿对逻辑孢子来说,就像辣条里的防腐剂——吃不死人,但会让肠胃紊乱。
我把那段公式重构了一遍,加了个悖论进去:
“如果一个人的存在是为了否定自己的存在,那他的存在是否真实?”
然后通过“逻辑锚点”,直接上传。
系统卡住了。
所有画面静止,连倒放的照片都停在半空。程砚举着匕首的动作僵住,机械义眼的光暗了一瞬。
就在这时候,大厅尽头传来一声轻唤。
“小默。”
我转头看去。
她站在铁箱旁,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裙,头发扎成马尾,眼角有颗小痣——和我记忆里一模一样。可“逻辑锚点”自动标出了异常:她的左手戴着失踪女生的发卡,右耳挂着清洁工协会的工牌,裙角缝着赵培生办公室那只荧光金鱼的标本布片。
她是用我破过的案子拼出来的。
不是妈,是系统的诱饵。
我慢慢跪了下来,不是因为震撼,也不是情绪崩溃,而是为了更清楚地感受地面的震动。我把手掌贴在金属地板上,启动“痕迹回溯”的逆向扫描功能。
这一次,我不查案发现场,我要查的是我自己。
画面开始浮现。
十八岁生日那天,匿名信落在宿舍门口,我拆开看到母亲死亡监控截图的瞬间,脑中第一次闪回陌生记忆——一个穿防护服的男人在隧道里按下按钮。
二十岁,校园女生失踪案告破当晚,我躲在厕所干呕,耳边响起老周拖地的沙沙声,下一秒却梦见自己站在钟楼顶端,手里拿着一把铜钥匙。
每一次使用系统能力后,都会有这样的记忆碎片冒出来。起初我以为是副作用,后来才明白——那是前几轮“我”留下的信号。
我看过这个世界无数次重启。
而这一次,我不想再按剧本走了。
电子表残片突然发烫,蓝光从裂缝里溢出,在空中打出最后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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