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烬散开的瞬间,那本《量子力学通俗讲义》已经烧成了半空悬浮的蓝粉。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手腕上的电子表直接黑了屏,连震动都停了。
这玩意儿平时烦得很,一有动静就叮个不停,现在倒好,关键时刻掉链子。
我盯着那些灰,它们自己动了起来,像被风吹又不像风,排成两道螺旋线,越看越眼熟。这不是DNA吗?可它不该是静止的,怎么还在扭?
我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启动“微表情透视”。这功能原本是用来抓人说谎的,但现在只能试试能不能看出点别的。十二组结构浮在眼前,第七组有个碱基对反向折叠了一下。
和我胎记编号对上了。
我刚伸手,灰堆里走出一个人。
穿的是地铁安检制服,右眼发着蓝光。他站定,冲我点头,声音像是三个人同时说话:“陈默,你还记得口香糖包装纸上的二进制吗?”
我喉咙发紧,“你说‘母链需共鸣’。”
“对。”魏九站在灰中间,身体半透明,“但你一直理解错了。你不是宿主,也不是实验品。你是分支。”
“什么分支?”
“逻辑孢子的基因衍生物。”他抬手指我胸口,“你母亲才是第一个融合体。她在1985年就被种入——”
话没说完,灰突然塌了。
所有符号消失,空气变得厚重。我的左眼开始抽痛,像是被人往视神经里塞了根铁丝。电子表连续三分钟没有任何反应,系统第一次彻底沉默。
我靠墙站着,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对劲。
我试着调用“逻辑链强化”,想把刚才的信息串起来。可刚运行到一半,记忆路径断了。就像一条路走到一半,前面没了桥也没河,就是空。
我猛地意识到问题不在外面,在我脑子里。
有些事……我不该记得的,却记得很清楚。
比如初三那年暑假。
我记得自己坐在老屋门前吃西瓜,墙上挂着日历,写着“七月十九,星期五”。蝉叫得很响,我妈在厨房喊我吃饭。
可我没上过完整的初中。
我六岁进福利院,十一岁被警局接走做观察对象,十三岁直接进了警校预科班。根本没有所谓的老家,也没有谁给我煮饭。
这段记忆是假的。
我转身就往教务处走。那里有全校监控主控终端,我能查最近48小时自己的行动记录。如果有人动了我的记忆,服务器一定留了痕迹。
走廊灯忽明忽暗。
走到教务处门口,门是虚掩的。里面没开灯,只有一缸鱼漂在半空中,发出荧光。那是赵培生养的基因改造金鱼,平时绿得发亮,现在全变成了黑色,像吸干了屋里的光。
我靠近一步,脑袋嗡地炸开。
又是那个画面:老屋、西瓜、日历、蝉鸣。这次更清楚了,连我妈喊我名字的声音都出来了。
“小默,回来吃饭!”
我后退两步,扶住墙。冷汗顺着脖子往下流。
我立刻启动“微表情透视”,扫自己的面部肌肉和心跳频率。数据显示,我现在的情绪波动符合“温馨回忆”,可我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这说明身体在骗我,记忆在伪造。
我掏出手机,拨通沈哑的号码。
电话响了一声就接通了。
我说:“查一下我的电子表,过去十二小时内有没有接收异常数据包。”
他说:“已经在看了。教务处服务器向你设备推送了七次‘记忆补丁包’,来源IP伪装成档案室备用终端。”
“是谁发的?”
“赵培生。权限等级F-13,绕过了系统防火墙。”
我挂了电话,正准备离开,沈哑的声音又传来:“我马上到。”
不到三分钟,他出现在走廊尽头。
他右眼的蓝光闪得厉害,像是内部程序过载。他一句话没说,直接把右手插进墙壁电箱,神经接口刺入电路板,另一只手按在墙面上。
几秒后,墙面浮现出一行字,像是被什么东西刻出来的:
**an + bn ≠ cn (n > 2)**
费马大定理。
我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在警告我:有人正在制造认知漏洞。这个漏洞不是技术层面的,而是逻辑本身的断裂。一旦我相信了虚假记忆,我的推理体系就会崩塌。
“别信你记得的事。”他说,“你现在看到的每一段过往,都可能是别人写好的脚本。”
话音刚落,我又看见那个夏天。
我妈端着一碗热汤走出来,笑着说:“多吃点,长高些。”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让我清醒了一瞬。
就在这时,我调动“痕迹回溯”,锁定赵培生最后出现的位置。能力刚激活,走廊阴影里走出一个人。
他穿着胶鞋,手里捏着一张泛黄的纸。
赵培生。
他没说话,只是把那张纸轻轻贴在墙上。
我一眼认出来,那是《茉莉花》的乐谱残页。边缘沾着暗红色痕迹,像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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