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阿张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他再次来到串货市场,却并未直接走向孙八爷的摊子,而是在不远处一个专卖仿古铜器的摊前驻足,拿起一只锈迹斑斑的青铜爵,声音不大不小地与摊主议论起来。
“老板,这爵上的云雷纹,刻工倒是古拙,可惜韵味不足,应是前朝仿商周之作。你看这地子处理得过于生硬,远不如真正古物那种历经沧桑、浑然天成的包浆。”阿张语气平淡,却切中要害,指出几处不易察觉的破绽。
那铜器摊主被说得一愣,仔细打量阿张,见其气度沉静,眼光毒辣,心知遇到了行家,顿时收起轻视之心,讪讪附和。
这番对话,一字不落地飘进了始终支棱着一只耳朵的孙八爷耳中。他眯着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重新审视着阿张。这小子,不止是钱多,居然还真懂点门道?不是那种可以随意用假货糊弄的冤大头。
这时,阿张才仿佛偶然看到孙八爷,信步走了过来,随意翻看着摊上的书册,状似无意地低声道:“八爷,前几日那本杂记,我回去又细看了几遍。其中几处关于‘地脉走向’的描绘,笔法虽简,却暗合《山海笺注》残卷里提到的‘川西伏龙’之势,只可惜记载太过模糊,难以印证,实在令人心痒。”他提及的《山海笺注》是一本极其冷僻、早已失传的古地理杂书,寻常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孙八爷心中再次一震,小眼睛滴溜溜转着。他确实隐约听过这本古书的名字,知道其价值。看来这年轻人不仅懂,而且钻研极深,兴趣点还如此明确地指向了川西那片神秘区域。
阿张看着他变幻的神色,知道鱼饵已经足够诱人,但老狐狸绝不会轻易咬钩。他不再多说,手探入怀中,取出一个不过拇指长短、用厚实油纸仔细包裹的小条。他指尖灵巧地解开系绳,将油纸层层展开——里面并非银两,而是一根黄澄澄、闪着诱人光泽的“小黄鱼”(指一两重的金条)!
他将这根沉甸甸的金条轻轻放在摊上一本无关的书册封面之上,推至孙八爷面前。那抹璀璨的金色在昏暗摊位上显得格外夺目。
“八爷是行家,见识广博。这点心意,薄礼不成敬意,算是在下请教前辈的茶水钱。”阿张语气诚恳,带着对“前辈”的尊重,“若日后八爷见到类似……更详尽的、关于川西古地风貌,尤其是涉及奇异符号或地脉记载的‘秘本’、‘古物’,不论成色,务必为在下留意。价钱,”他微微一顿,目光平静却带着千钧分量,“更不是问题。”
孙八爷的呼吸瞬间一窒,眼睛死死盯住那根金条,眼皮狂跳!黄金!而且是成色极好的足金!他这种常年在地下行当里打滚的人,对金银的价值再敏感不过。这一根金条,兑换成白银便是十两上下,而且黄金硬通货,远比白银更让人心动。这仅仅是“留意”的茶水钱?这等手笔,已远超阔绰,近乎骇人!巨大的利益如同重锤,狠狠敲击着他那老江湖的警惕心,使之剧烈动摇,几乎崩裂。
他几乎是本能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金条攫入手中,飞快揣入怀里,动作流畅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随即,脸上堆起前所未有的、近乎谄媚的热情笑容,声音都因激动而有些发干:“公子爷!您……您这真是太……太抬爱了!老汉我何德何能!您放心,您一万个放心!在这成都府的古董旧货行里,论消息灵通、眼皮子杂,老汉我自认还是有几分斤两!您说的这类东西,稀罕!绝对稀罕!但既然公子爷您开了金口,又如此看重,老汉我就是掘地三尺,也定要给您寻摸出些真章来!您容我细细想想,好好搜罗搜罗!”
阿张微微一笑,对那金条的消失和孙八爷的态度转变仿佛未见,并不催促:“如此,便有劳八爷多费心了。我暂住城南悦来客栈天字三号房,八爷若有所得,可随时来寻我。”说罢,拱手告辞,步履从容,毫不拖泥带水。
接下来两天,孙八爷的心思彻底被那根金条和背后代表的巨大财富点燃了。他一边发动所有老关系暗中打听类似物件,一边反复掂量着阿张这个人。对方目的明确,出手豪阔得吓人,且显然极懂行,骗是骗不了的。但要让他拿出那半张真正压箱底、邪门的皮子,光有惊人的财力还不够,他还需要确认对方是否有能力处理随之而来的“麻烦”。
机会很快来了。次日清晨,市场刚开市,几个惯常勒索摊贩的地痞又来找茬,这次瞄上了一个卖山货的老农。推搡间,老农的山货撒了一地,地痞头目狞笑着抬脚就要踩碎那些辛苦采来的药材。
恰在此时,阿张路过。他并未出声呵斥,只是脚步不停,看似随意地从那地痞头目身边走过,袍袖仿佛无意地拂了一下对方抬起的膝盖。
那地痞头目突然“哎呦”一声怪叫,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那条抬起的腿瞬间酸麻剧痛,不受控制地一软,“噗通”一声竟单膝跪在了地上,正好跪在那些药材前,模样滑稽无比。他试图挣扎起身,却感觉那条腿完全使不上力,又惊又怒,抬头寻找,却只看到阿张青衫背影淡然远去的方向,对方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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