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十三虽已开口,但每说一段往事便陷入昏厥,韩九娘诊断其脑神受损,源于长年在密闭空间靠听觉维生,神经被强行重塑。
她摇了摇头,叹道:“他能恢复到如今的地步,已经算是奇迹了,但要完全恢复,怕是还需时日。”
陆寒闻言,心中一沉。
他想起自己年少时,曾听一个盲眼说书人用“三击醒木定神法”稳心绪,使自己在纷乱的思绪中找到了方向。
那时的陆寒,还是一个在江湖中漂泊的少年,听这方法曾让他受益匪浅。
如今,他决定一试,希望能激发赵十三的深层记忆,让他彻底恢复。
“韩九娘,你且带他去医馆,找个隔音的房间,每日子时准时敲响三声醒木——第一声唤名,第二声问时,第三声引话。”陆寒沉声吩咐道。
韩九娘点了点头,连忙领着赵十三离开。
翌日,医馆内特设的隔音室里,赵十三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韩九娘站在一旁,轻轻地握住他的手。
子时的钟声刚过,陆寒缓缓走进房间,手中握着那块熟悉的醒木。
“啪!”第一声,清脆而坚定,陆寒朗声道:“赵十三,我是陆寒。”
赵十三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但没有完全睁开。
“啪!”第二声,音调略低,更显沉稳,陆寒问:“今日何日?”
赵十三的眉头皱了皱,眉宇间透出一丝困惑。
“啪!”第三声,声音稍微柔和,陆寒柔和地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赵十三的喉咙发出一丝微弱的声响,但没有说出任何话语。
陆寒提示性地重复:“你有什么话要说?”
赵十三再次陷了下去,韩九娘微微叹息,陆寒却没有放弃。
次日、第三日,同样的场景,同样的三声醒木,同样的提问,但依旧没有回应。
第四夜,夜深人静,月光透过窗户洒在赵十三的脸上,增添了几分苍白。
陆寒走进房间,依旧敲响了那三声醒木。
“啪!”“今日是天庆四年,十二月十五。”
“啪!”“你有什么话要说?”
就在第三声响过的一刹那,赵十三突然睁开了眼睛,他的目光中闪烁着一丝清明。
他微微动了动嘴唇,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那天风向是东南,我闻到了松脂混着血的味道。”
陆寒心中一喜,立刻起身,握住赵十三的手,轻声鼓励道:“慢慢说,那时候发生了什么?”
赵十三的呼吸变得急促,他尽量集中精神,断续回忆道:“天庆四年雪夜,王焕未死于乱箭,而是重伤坠崖后仍存活两日……
他曾托亲兵带出半块虎符与一封血书,欲揭楚相玉通敌之实……信使却在途中被截杀,尸体焚于一处名为‘灰窑口’的废弃砖窑……”
陆寒闻言,心中一凛。
他立刻调阅关防旧图,发现该地正是当年军械转运暗道出口之一,现已被民房覆盖。
一念至此,他不由心中生出几分紧迫感。
他不动声色,命慧觉连夜仿制一批“炭化残简”,伪造“王焕遗书出土”假象,散布流言诱敌现身。
三日后,黄昏时分,灰窑口废墟处,一名卖菜老汉鬼祟地进入,手中拿着一把小铲,显得行色匆匆。
他一走进废墟,四周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谢卓颜和她的手下早已埋伏于此,一声哨响,老汉顿时被团团包围。
“站住!”谢卓颜的声音冷若冰霜,如同利剑出鞘,吓得老汉浑身一抖,手中的铲子掉在地上。
老汉惊恐地回头,见到一排排手持武器的黑衣人,顿时瘫软在地。
谢卓颜上前一步,一把揪住他的领口,冷冷道:“你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老汉颤抖着,汗水顺着面颊滑落,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只是一个卖菜的……”谢卓颜的手臂一紧,厉声道:“卖菜的会半夜来挖砖窑?”
老汉的脸色更加苍白,终于在不可抗拒的压力下,崩溃地招供:“我们每月初一收令,藏在城东棺材铺的空棺夹层里……若有人提雁门旧事,就得让他们‘失声’。”
谢卓颜冷笑一声,寒声道:“你们怕的不是死人,是活人的嘴。” 她命人搜身,果然在老汉的衣袖中发现了一枚刻有“炉影·丙七”的铜牌,确为“影炉”外围执事身份凭证。
与此同时,杨无邪带着一队人马突袭了城东的棺材铺。
铺子内的工作人员早已被控制,杨无邪亲自走进后院,那里停着几口待售的薄棺。
他仔细检查,在其中一口棺材的夹层中发现了一个隐秘的密格,内藏三封未拆蜡封的令函。
杨无邪小心翼翼地打开其中一封,里面竟写着:“若陆某再开讲《雁门雪》,令‘舌奴’行刺,不留痕迹。”更令他心惊的是,函末附有一份“听书名录”,记录了过去半月所有前往说书棚的百姓姓名——连王十七的名字都在列。
杨无邪的眉头紧锁,手中的名单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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