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那张照片,风衣女人的轮廓正缓缓躺下,像被床铺吸进去一样。相机屏幕还亮着,重影没有消失,反而更清晰了。小女孩穿着红睡裙,背对着我站在床边,一只手轻轻搭在干尸的手腕上。
陈砚的呼吸声从旁边传来,很浅,像是怕惊动什么。
“你刚才说……只剩一个位置。”我开口,声音不像自己的,“是指这具身体?还是这个房间?”
他没回答。手指压在那页刚浮现字迹的纸上,指节泛白。修复笔记摊在桌上,最后一页边缘已经发黑,像是被火烧过又复原的痕迹。
我低头看三张显影照——银链、发卡、渗血的墙。它们本该是证据,现在却像某种仪式的组成部分。我把照片重新排成一列,试图找出顺序。目光落在第二张的珍珠发卡上,突然觉得眼熟得刺心。
不是因为林晚。
是因为那张值班表。
我猛地抽出档案夹最上面一页,那是陈砚凌晨带来的修复文件之一。1999年疗养所夜班记录,纸张边缘焦黄,但名字清晰可辨:**许瞳,护士,B区监护室**。附带的小幅证件照里,女人扎着低马尾,穿浅蓝色护士服,眼神疲惫却温和。
我屏住呼吸。
她左耳垂上,戴着一枚和我一模一样的细银环。
“这是你姐姐?”我抬头看他。
陈砚点头,喉结动了一下。“她原本不叫许瞳。改过名。母亲再婚后随继父姓,但她一直用原名登记医疗系统。”
我没说话,只是把那张照片移到灯下。接着调出相机里的夜摄录像,倒带到干尸说出“妈妈”的瞬间。
画面静止。
红睡裙女孩同步点头。
然后,镜头微颤了一下——她转了个身,面向镜头,嘴角扬起。
不是笑,是确认。
我回放第三次,在她抬手搭上干尸的刹那暂停。背景里,墙角的瓷砖裂缝中,有一点反光。放大后,隐约能看到半枚指纹,形状熟悉。
和我耳垂上的银环纹路一致。
“这不是幻觉。”我说,“她在留下标记。”
陈砚皱眉,“谁?”
“穿红睡裙的那个‘我’。”我指着屏幕,“她不是投影,也不是记忆残片。她在回应现实中的动作——当干尸说话,她点头;当你撕下封印纸,她笑了。她在参与。”
他沉默片刻,伸手拿起镊子,轻轻敲了敲桌角。金属碰撞发出清脆声响,一下,两下,节奏稳定。
“跟着这个声音。”他说。
我闭上眼,试着把注意力集中在那节奏上。可刚放松,眼前就闪出画面——一间白色房间,灯光惨白。手术台上绑着一个人,穿护士服,手腕被皮扣锁住。她挣扎着喊什么,但我听不清。
另一个我站在旁边,穿着红睡家住,手里拿着针管。
针尖朝下,液体滴落。
“别让她带走妈妈。”那个“我”说。
画面断了。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靠在椅背上,额头全是冷汗。陈砚还在敲桌子,频率没变。
“你刚才停了三秒。”他放下镊子,“脸白得像纸。”
我喘了口气,“我看见你姐姐了。她在手术台上,被人按着。而我……穿着红睡裙,站在旁边。”
他眼神变了,“你说‘你’?不是‘她’?”
“因为我认得出那张脸。”我慢慢坐直,“那是七岁的我。但不是真正的我。是她安排好的角色。”
我们同时看向桌上的档案。我翻到录音日志部分,找到那段标注“L-07术后第七日”的磁带。设备接通电源,按下播放。
几秒杂音后,传出一个稚嫩的声音:
“妈妈,姐姐不乖,她说要带你走。”
空气凝住了。
那确实是我的声音,年纪不超过七岁。语调平静,带着点撒娇的尾音,像在汇报一件小事。
陈砚的手慢慢攥紧。
“那天她想把我姐姐带走。”他低声说,“偷偷联系了儿童保护机构。她说实验有问题,那些孩子不该被当作容器。她准备带其中一个逃走——编号L-06。”
我盯着录音机,“所以那个‘姐姐’,就是许瞳。”
他点头。
“而我说‘她不乖’。”我重复着录音里的句子,“然后呢?后来发生了什么?”
他没答。只是低头看着自己流血的指尖,那伤口还没愈合,墨迹正顺着皮肤纹理往上爬,像细小的藤蔓。
我忽然抓起相机,切换到回放模式,快速滚动昨晚的所有影像。停在最后一帧——干尸坐起,举着银链和发卡,而我的轮廓正躺下。
交换。
不只是空间,是身份。
“我不是唯一被植入的人。”我说,“我也成了执行者。在某个时间点,我以‘母亲’的身份,参与了对你姐姐的压制。”
陈砚猛地抬头。
“你不记得?”他问。
“我记得片段。”我揉了揉太阳穴,银环又开始发烫,这次连带左眼视线模糊,“护士抱住我,说要带我离开。然后另一个我出现,接过注射器,说‘让她闭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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