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住舌尖,嘴里立刻有了血腥味。这痛让我清醒了一瞬。左手还贴在墙上,砖缝的粗糙感扎进掌心,我靠着它稳住身体。右手指尖离那枚珍珠发卡只有半寸,可我不敢再往前。
门内的女孩们没动。她们站成一排,穿着一样的红睡裙,脸却不是一张脸。一会儿是林晚的轮廓,温柔地笑着;一会儿又变成陈砚姐姐的模样,眼神哀求;下一秒,那张脸成了我自己——七岁的我,在高烧中快要断气的那个夜晚。
我猛地闭眼,再睁开。相机还在手里。我把它举起来,对准第七扇门。取景框里,七个女孩静静站着,动作一致地歪头看我。
咔。
快门声响起。闪光灯亮了。画面正常。没有血字,没有裂开的皮肤,也没有诡异的光。我低头换胶卷,手有点抖。这次我装的是最后一条黑白底片。
再拍一次。
咔。
还是正常的影像。但我没放下相机。我知道不能信眼睛看到的东西。我撕开后盖,把底片抽出来,用随身带的小药瓶倒出显影液,倒在布上,擦过底片表面。
几秒后,图像变了。
每个女孩的背部都裂开了。一道竖直的口子从脖颈延伸到腰窝,里面伸出粗大的脐带,像树根一样向上缠绕。它们汇聚到空中一点——那里浮着一颗女人的头颅。
她的眼睛闭着,嘴唇微张,正在哼歌。
是那首摇篮曲。
音符像是从底片里渗出来的,直接钻进我的耳朵。我听见了,低低的,断续的,带着哄孩子入睡的轻柔节奏。可这声音让我头皮发麻。我认得这个旋律。小时候每次做噩梦醒来,枕边就会响起它。后来我在疗养所档案室听过录音带,编号07-1-9,标签写着:“母体安抚程序启动”。
我把底片甩在地上,一脚踩碎。可那首歌还在响。
我抓起相机,狠狠砸向地面。塑料壳裂开,金属零件蹦出去老远。镜头碎了,弹簧弹了出来。我以为这样就能切断连接,以为没了镜头,我就不再是那个总想用机器隔开现实的人。
错了。
就在相机碎裂的瞬间,门内的七个女孩同时抬头。她们的嘴角开始往上拉,越扯越大,一直裂到耳根。脸上没有痛苦,反而有种奇怪的满足。
然后她们动了。
不是走,不是跑,而是像被什么力量吸过去一样,彼此靠近。身体接触的一刹那,像是融化的蜡,开始黏在一起。皮肤拉长,扭曲,颜色变深。短短几秒,七个人合成了一团巨大的东西。
它悬浮在半空,像个未出生的胎儿。
通体透明,能看到里面跳动的器官。最显眼的是七颗心脏,排成一列,藏在腹部下方。每一颗都在搏动,节奏不同,有的快,有的慢,但合在一起,竟形成一种奇怪的协调。每一次跳动,地面就震一下,砖缝里渗出温热的液体,带着铁锈味,顺着我的鞋面流下来。
我跪下了。
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体力不支。是我的腿自己弯下去的。耳朵开始流血,热的,顺着脸颊往下淌。视线模糊,可我还是睁着眼。我不想闭。如果这是最后的画面,我要看着它发生。
那胎儿缓缓转过来,正对着我。它的脸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平滑的皮肤。但它“看”着我。
我抬起右手,伸出去。不是要碰它,也不是要挡。我只是想确认——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指尖刚抬到一半,脑子里突然闪出一句话。
这不是爱……这是吞噬。
话是谁说的?是我吗?还是另一个我?
我没来得及想清楚。胎儿的腹部忽然裂开一道口子。七颗心脏暴露出来,跳得更急了。其中一颗特别亮,像是被点亮的灯。它正对着我的方向,脉动频率越来越快,和我的心跳渐渐重合。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在震动。肋骨像是要裂开。呼吸变得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玻璃渣。可我没有收回手。
那颗最亮的心脏突然停了一下。
然后,猛地一缩。
我的身体跟着抽搐。眼前黑了几秒。恢复时,我发现自己还跪在地上,手还伸着。血从耳洞滴下来,落在指尖,又滑下去,砸在砖面上。
胎儿没动。
但它开口了。
没有声音,可我听见了。
它说:“妈妈,你回来了。”
喜欢青铜勺:逆转镜界请大家收藏:(www.20xs.org)青铜勺:逆转镜界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