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汴京,天刚蒙蒙亮,巷子里还飘着一层薄薄的雾,冷冽的风卷着桂花香,掠过“小满糖坊”那扇朱红色的木门,却没像往常一样,带来此起彼伏的“林老板早”“要两斤糖油果子”的吆喝声。
王二是第一个到糖坊的。他裹着件洗得发白的棉袄,搓着冻得通红的手,刚推开后门,就听见前堂传来“哐当”一声脆响,像是瓷碗摔在地上的声音。他心里“咯噔”一下,以为是学徒们早起干活毛手毛脚,正要开口骂两句,又听见“哗啦”一声,像是木桌被掀翻的动静,紧接着,是男人粗哑的呵斥和东西碎裂的闷响。
“不好!”王二心里一紧,顾不上冻僵的手,拔腿就往前堂跑。他刚冲到拐角,就看见几个穿着短打、脸上蒙着黑布的壮汉,正拿着木棍,对着糖坊里的桌椅板凳乱砸一通。
那些平日里被擦得锃亮的八仙桌,此刻被木棍砸得腿断桌裂,桌面上还留着刚摆好的糖罐碎片,琥珀色的糖稀混着瓷片,溅得满地都是;靠墙的货架倒在地上,上面的桂花糕、奶糖酥散落一地,被壮汉们的脚狠狠踩着,原本雪白的糕体沾满了灰尘,甜香中混着尘土的腥气,让人看着心疼;就连灶台边那口小满用了多年的熬糖锅,也被人用木棍敲出了几个凹坑,锅里还剩的一点隔夜糖稀,顺着坑洼往下淌,在青石板地上拖出一道黏腻的痕迹。
两个负责早起准备食材的学徒,吓得缩在墙角,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不敢出声。其中一个学徒的胳膊被飞溅的瓷片划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袖口往下渗,他却只顾着护着头,连疼都忘了喊。
“住手!你们干什么的!”王二眼睛瞬间红了,他抄起墙角的一根扁担,猛地冲过去,朝着离他最近的一个壮汉后背狠狠砸了下去。那壮汉吃痛,“哎哟”一声转过身,蒙着黑布的脸露出一双凶狠狠的眼睛,手里的木棍朝着王二的胸口就挥了过来。
王二下意识地用扁担去挡,“砰”的一声,木棍撞在扁担上,震得他手臂发麻。他毕竟是庄稼汉出身,力气大,站稳脚跟后,一把抓住壮汉的木棍,用力一拽,将壮汉拽得一个趔趄,紧接着抬脚踹在壮汉的肚子上,壮汉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在倒在地上的货架上,疼得龇牙咧嘴。
“兄弟们,给我打!”为首的壮汉见有人反抗,低喝一声,剩下的几个黑衣人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抄着木棍朝着王二围了过来。王二虽然力气大,但架不住对方人多,很快就被逼到了墙角,胳膊上、背上挨了好几下,疼得他额头冒冷汗,却依旧死死攥着扁担,不肯松手——这糖坊是小满的心血,是他们所有人的指望,绝不能让这些人毁了!
“你们……你们是谁派来的?”王二喘着粗气,盯着为首的黑衣人,声音因为疼痛和愤怒而发颤。
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声,伸手扯下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满脸横肉的脸,他用木棍指着王二的鼻子,恶狠狠地说:“小子,少管闲事!我们是奉陈老板的命来的,告诉你家林小满,识相的就赶紧解散那个什么破联盟,把糖坊卖给陈老板,否则下次,就不是砸店这么简单了!”
“陈老板!又是他!”王二气得浑身发抖,他想起前几天陈老板被御医打脸、被百姓指责的狼狈样,没想到这老东西竟然这么阴狠,不敢在明面上作对,就派人行凶!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让开!都给我让开!”的吆喝声。为首的黑衣人脸色一变,对着手下说:“撤!”几个壮汉立刻收起木棍,转身就往巷外跑,路过王二身边时,还狠狠瞪了他一眼,像是在警告他别多管闲事。
王二想追上去,却因为身上挨了好几下,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他扶着墙,看着满地狼藉的糖坊,眼眶瞬间就红了——这可是小满从一个小摊子一步步做起来的,每一张桌子、每一个糖罐,都是他们亲手置办的,现在却被砸得不成样子,他怎么跟小满交代?
“王二哥,你没事吧?”缩在墙角的学徒连忙跑过来,扶住王二,声音带着哭腔,“那些人太过分了,我们的果子……我们的锅……”
王二拍了拍学徒的肩膀,强忍着眼泪说:“别哭,有我在,先看看伤得怎么样,我去叫林老板。”他刚要转身,就看见巷口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月白色的长衫,正是小满。
小满今天起得比往常早,他原本想去城外的甘蔗田看看新到的一批甘蔗,刚走到巷口,就看见几个蒙着黑布的壮汉匆匆跑过去,身上还沾着糖渍和灰尘。他心里一紧,加快脚步往糖坊走,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满地的狼藉,还有王二扶着墙、胳膊上渗着血的样子。
“王二!这是怎么了?”小满的声音瞬间变了调,他快步冲过去,扶住王二,看着他胳膊上的伤口,又看了看满地破碎的桌椅和被踩烂的果子,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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