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宫苑,天高云淡,金灿灿的日光透过稀疏的枝叶,在清扫得一尘不染的青石甬道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风里带着菊花的清苦香气,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丝竹管弦之声——为庆贺太后凤体康健,皇后在御花园的澄瑞亭设下庆典,后宫妃嫔、皇室宗亲皆在邀请之列,端的是一派锦绣繁华,盛世升平。
流云殿内,江浸月——如今的柔嫔沈昭昭,正对镜理妆。
蕊珠小心翼翼地捧出今日要穿的宫装,是一件耦合色绣折枝玉兰的锦缎宫裙,雅致而不失身份。
云卷则在一旁整理首饰匣,目光在触及那支原本属于柔嫔、如今却空空如也的嵌宝衔珠金凤钗位置时,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
“娘娘,今日庆典,各宫主子必定争奇斗艳,您这身是否太过素净了些?”
蕊珠轻声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担忧。
她知晓自家主子前几日才因“份例超标”被德妃和谢昭仪当众发难,虽巧妙化解,但风头正劲,难免再成众矢之的。
江浸月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镜中映出的容颜清丽绝伦,眼波流转间却藏着深潭般的冷静。
“无妨,今日的主角非我等妃嫔,而是皇后娘娘与太后。越是此时,越需谨言慎行,韬光养晦。”
她伸手取过一对简单的珍珠耳坠戴上,
“况且,真正的戏码,不在衣着之上。”
她语气平和,心中却如明镜一般。
那支被动过手脚的凤钗,此刻想必正簪在德妃高耸的发髻上。
德妃赵氏,出身将门,性子急躁,最喜奢华,得了这等品相的首饰,又在今日这般场合,岂有不戴出来炫耀之理?
谢昭仪那个惯会捧高踩低、佛口蛇心的,定然也会在一旁敲边鼓。
想到那日晨请安时,德妃与谢昭仪一唱一和,指责她份例逾制,那副咄咄逼人的嘴脸,江浸月眼底掠过一丝冷意。
她当即跪下请罪,表现得惶恐又识大体,主动上交所有“超标”赏赐,将难题抛给了皇后。
皇后柳云舒端坐凤位,面上维持着公允,眼底却无多少温度,只淡淡道了句“柔嫔初入宫闱,不知者不罪,日后谨记宫规便是”,便收缴了那些珠宝。
整个过程,江浸月姿态低到了尘埃里,却成功地将那支细微处动了手脚的凤钗,经由皇后之手,“名正言顺”地送到了德妃眼前。
“时辰不早了,走吧。”
江浸月站起身,理了理裙摆,姿态娴雅地向外走去。
蕊珠和云卷连忙跟上。
云卷低眉顺眼,心中却思绪翻涌。
主子这步棋走得险,若被查出凤钗被动过手脚……
她不敢深想,只暗暗希望一切顺利,莫要牵连殿下的大事。
御花园内,澄瑞亭张灯结彩,宾客云集。
菊香馥郁,觥筹交错。
皇后柳云舒身着正红色凤穿牡丹宫装,端庄雍容,陪在太后身侧细语温言。
太后年事已高,精神却颇佳,含笑看着满园秋色与如花美眷。
贵妃凌楚然今日打扮得格外明艳,一袭石榴红遍地金宫裙,珠翠环绕,她性子爽利,正与身旁的慎嫔张氏说笑,声音清脆,引得不少目光驻足。
贤妃叶知秋则依旧是一身淡雅的月白宫装,只在衣襟袖口绣了同色缠枝莲纹,她安静地坐在一旁,品着香茗,仿佛周遭的喧嚣与她无关,唯有偶尔抬眸时,眼中闪过的精光显露出她并非全然超脱。
德妃果然来了,且来得声势浩大。
她穿着绛紫色团花吉服,发髻上那支嵌宝衔珠金凤钗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宝石硕大,金丝累叠,格外引人注目。
她扶着宫女的手,步履生风,脸上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与身旁的谢昭仪低声交谈,眼神不时瞟向江浸月的方向,带着毫不掩饰的优越感。
谢昭仪今日依旧是素净打扮,腕间缠着一串佛珠,说话轻声细语:“德妃姐姐这凤钗真是华贵无比,衬得姐姐愈发雍容了。到底是皇后娘娘赏赐之物,非同凡响。”
这话看似夸赞,却刻意拔高了凤钗的来历,暗指江浸月不配拥有,如今戴在德妃头上才是物得其主。
德妃受用地点点头,抚了抚鬓边的凤钗,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邻近的几位妃嫔听见:“皇后娘娘仁厚,体恤我等。有些东西,不是自己的,强求也留不住,没得坏了规矩。”
江浸月恍若未闻,只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垂眸看着杯中漂浮的茶叶,一副温顺柔婉的模样。
倒是一旁同为中立派的孙婕妤看不下去,低声对身边的安嫔道:“德妃娘娘也未免太过了些,柔嫔妹妹都已如此退让……”
安嫔性子老实,只讷讷道:“少说两句吧,莫惹是非。”
庆典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歌舞升平,一派祥和。酒过三巡,气氛愈发热络。
德妃被几位宗室女眷围着奉承,心情大好,不免多饮了几杯,脸上泛起红晕,举止也愈发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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