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初歇,天空洗练如一块巨大的蓝宝石,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落,将永熙城皇宫的琉璃瓦映照得流光溢彩。
积水顺着飞檐滴落,敲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仿佛在为这难得的晴日奏乐。
然而,深宫之中的暗流,却从未因天气的转好而停歇,反而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愈发汹涌。
流云殿内,江浸月正由蕊珠和云卷伺候着梳妆。
今日天色放晴,按宫规,妃嫔们需往凤仪宫向皇后请安,即便皇后尚在禁足,这表面功夫也省不得,只是地点改在了凤仪宫外的暖阁。
“娘娘,今日梳个凌云髻可好?衬您新得的那支赤金点翠步摇。”
蕊珠手持玉梳,小心翼翼地梳理着江浸月如瀑的青丝。
江浸月望着镜中容颜绝丽的自己,目光沉静。
她抬手轻轻抚过眼角那粒天生的朱砂痣,淡淡道:“不必过于招摇,寻常的随云髻即可,簪那支陛下赏的羊脂玉簪吧。”
树大招风,她如今圣眷正浓,又协理六宫,不知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行事更需谨慎。
云卷在一旁整理着衣物,闻言笑道:“娘娘天生丽质,便是荆钗布裙也难掩风华。只是……奴婢今早去尚宫局取份例时,听闻淑妃娘娘宫里的采苓,私下里打听咱们流云殿用的是什么香呢,鬼鬼祟祟的。”
江浸月执眉笔的手微微一顿。
淑妃周氏,出身江南织造世家,容貌娇媚,性子却有些掐尖好强,因着家世显赫,在宫中一向颇为得意。
自她晋位昭仪后,淑妃明里暗里的酸话就没断过。
“是么?”
江浸月语气平淡,继续描画着眉梢,
“淑妃姐姐素来喜爱调香,许是好奇罢了。”
蕊珠却蹙起眉头,低声道:“娘娘,不可不防。奴婢瞧着,淑妃娘娘近来看咱们流云殿的眼神都不太对劲儿,尤其是陛下接连宿在咱们这儿之后。她之前就因争宠与贵妃娘娘有过龃龉,如今怕是……”
江浸月放下眉笔,对着镜子端详片刻,镜中人眉眼如画,神色从容。她轻轻勾起唇角:“本宫知道了。”
心中已然明了,淑妃这是按捺不住,要出手了。
打听她用香,目标恐怕直指子嗣。
……
凤仪宫外的暖阁内,气氛微妙。
皇后柳云舒虽禁足宫中,但余威犹在,暖阁内布置依旧庄重华贵。
因皇后不在,位份最高的淑妃便自然而然地坐在了上首位置,她今日穿着一身绯色宫装,珠翠环绕,妆容精致,试图在气势上压过众人。
贵妃凌楚然称病未来,贤妃叶知秋安静地坐在一旁,捧着一卷书,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赵婕妤、慎嫔等人依次而坐,低声交谈着,目光却时不时瞟向上首的淑妃和尚未到来的柔昭仪。
“柔昭仪到——”
内侍的通传声响起。
暖阁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门口。
只见江浸月身着月白绣淡紫藤萝的宫装,裙摆曳地,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
她发髻简单,只簪一支温润的羊脂玉簪,耳坠亦是同色的玉珠,通身上下并无过多装饰,却越发显得气质清雅,姿容绝俗。
与淑妃那身刻意打扮的隆重形成了鲜明对比。
“给淑妃娘娘请安,给各位姐姐请安。”
江浸月屈膝行礼,声音柔和,姿态无可挑剔。
淑妃眼底闪过一丝嫉妒,面上却堆起热情的笑容:“柔昭仪妹妹快请起,你身子才刚好,不必多礼。”
她亲热地拉过江浸月的手,让她坐在自己下首,
“几日不见,妹妹愈发标致了,难怪陛下如此爱重。”
“淑妃姐姐谬赞了。”
江浸月浅浅一笑,不动声色地抽回手,
“姐姐今日这身衣裳才叫华美,衬得姐姐容光焕发。”
淑妃掩口轻笑,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过江浸月的腰间和袖口:“妹妹惯会说话。说起来,妹妹身上用的什么香?清清淡淡的,煞是好闻,不像我们用的,总觉得腻歪。”
江浸月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温和:“不过是寻常的冷梅香,掺了些安神的药材,陛下说闻着舒心,便一直用着了。”
“哦?冷梅香……”
淑妃若有所思,随即又笑道,
“陛下眼光自然是好的。不过姐姐我这里倒得了一味海外来的奇香,名唤‘梦甜乡’,香气持久绵长,最是助眠安神,回头让宫女给妹妹送些去试试?”
“怎好劳烦姐姐。”
江浸月推辞。
“诶,你我姐妹,何必客气。”
淑妃拍了拍她的手,语气不容拒绝。
请安在一种看似和谐实则暗藏机锋的氛围中结束。
众人散去后,江浸月扶着蕊珠的手慢慢往回走。
行至御花园僻静处,她停下脚步,对云卷低声道:“去查查,淑妃宫里那个叫采苓的宫女,近日都与哪些人接触过,尤其是……是否与宫外有药材往来。”
云卷会意,立刻躬身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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