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瞻部洲,界中之界。
火云洞。
这里没有仙云缭绕,没有灵气化雨的异象。一切都显得古朴、厚重,仿佛承载了整个人族从茹毛饮血到文明开化的全部历史。
洞府中央,三道身影分坐三方,气息与整个人族的气运紧密相连,渊深如海。
身披兽皮,面容古拙,周身环绕着百草气息的,是地皇神农氏。
身着帝袍,腰佩宝剑,眉宇间自带一股金戈铁马、统御八方之威的,是人皇轩辕氏。
而居于首位,双目开阖间仿佛有日月星辰、河图洛书在演化的,正是天皇伏羲氏。
自封神大劫后,三皇便居于此地,镇压人族气运,不问三界纷争。他们是人族的守护神,也是人族最后的底蕴。
然而此刻,三位人族的始祖,脸上却都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郁。
“哼!”
一声冷哼,如同金铁交鸣,打破了洞中的沉寂。
人皇轩辕猛地一拍石桌,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好一个西方教!好一个佛门!当年封神,他们趁乱分我人族气运也就罢了,如今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动摇我人族根基!”
“想让我人族的子孙后代,不再信奉先祖,不再依靠自己的双手开创未来,转而去信奉他们那虚无缥缈的来世福报?这是要断我人族的脊梁骨!”
轩辕一生征战,带领人族从万族欺凌中杀出一条血路,最是看重人族自强不息的血性与风骨。而佛门的所作所为,正是在磨灭这种血性,让他如何不怒!
一旁,地皇神农氏的脸色同样难看。他缓缓伸出手,一缕玄黄色的气运在他掌心流转,其中,却夹杂着丝丝缕缕被香火愿力污染的暮气。
“轩辕说的没错。”神农氏的声音低沉而悲悯,“我能感觉到,南瞻部洲的五谷之气,正在衰败。民心变了,土地的灵性也随之改变。百姓们不再用心耕种,田地里的生机便日渐稀薄。他们以为供奉佛陀就能得来福报,却不知,人若不自救,天都救不了!长此以往,无需外敌,饥荒自生,人族大乱不远矣!”
作为亲尝百草,教民稼穑的始祖,神农对土地与粮食的感应最为敏锐。佛门的所作所为,在他看来,无异于饮鸩止渴,是在用最温柔的方式,把人族推向深渊。
天皇伏羲一直闭目不言,此刻缓缓睁开双眼,他的目光深邃,仿佛看穿了万古时空。
“此乃阳谋。”他平静地开口,却让轩辕和神农心头更是一沉,“他们以慈悲为皮,以普度为名,传下简单的法门,让凡人以为自己触摸到了超凡。这种诱惑,对于寿命不过百年的凡人而言,是致命的。我等虽为人族始祖,却也不能强行干涉人心向背,否则便是逆了人道,反而会让我族气运反噬。”
这才是最憋屈的地方。他们明明看穿了佛门的险恶用心,却被“圣人”的身份所束缚,无法像当年那样,提剑而起,为子孙后代扫清障碍。
就在洞府内的气氛压抑到极点之时。
一道微不可察的流光,毫无征兆地穿透了圣人布下的结界,轻飘飘地落在了三人中央的石桌上。
三皇的瞳孔,同时一缩!
这火云洞的结界,乃是当年道祖亲手加固,又有他们三位准圣级别的人族气运镇压,便是圣人亲至,也不可能如此无声无息地穿透进来!
他们定睛看去,那并非什么法宝,也非什么神通,仅仅是一封用最普通的竹简写就的书信。
轩辕眉头一皱,伸手便要将其捏碎,却被伏羲抬手拦下。
“能将信送到这里,送信之人,其意不在为恶。”
伏羲说着,伸出手指,轻轻一点。
竹简缓缓展开。
没有威压,没有法力波动,上面只有一行行质朴的文字,如同一个晚辈,在向三位先祖陈述自己的担忧。
信的内容很简单,只字未提自己,通篇都在说佛门东渡对人族未来的危害,分析其如何以“来世”窃取“今生”,如何动摇人族自强的根基。其观点,竟与他们三人刚刚的忧虑,不谋而合!
最后,信的落款,只有一个名字——花果山,孙悟空。
“孙悟空?那个大闹天宫的妖猴?”轩辕眉头紧锁,显然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
“一个妖猴,会为人族之事如此上心?”神农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伏羲没有说话,他只是凝视着那封信,眼中演化万千的卦象,正在飞速转动。
他想看看,这只猴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想算一算,这封信的背后,究竟藏着何等因果!
伏羲取出一片布满先天纹路的龟甲,又拿出五十根蓍草,双手一挥,龟甲与蓍草便悬浮于空中,自行演化。
刹那间,整个火云洞内,天机显化,八卦流转,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道符文环绕着伏羲,构成了一方玄奥无比的推演大阵!
他这位推演天机之祖,要亲自洞悉那个“孙悟空”的过去未来!
然而,下一刻,让伏羲这位人族天皇,面色剧变的一幕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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