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将至,月隐星稀。林家坳沉睡在浓重的夜色里,万籁俱寂,连犬吠声都消失了,仿佛整个天地都在等待着什么。三道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村庄,没入通往深山的黑暗中。正是玄诚道长、林暮野和石翎。
玄诚道长手持一盏昏黄的灯笼,灯光却奇异地只照亮脚下尺许之地,丝毫不外泄。暮野和石翎紧随其后,三人都沉默不语,只有脚踩在落叶上的沙沙轻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越是靠近那处山谷,寒意越重,甚至连呼吸都带着白气。
再次踏入山谷,与白日的荒凉死寂不同,夜晚的这里更添了几分阴森诡谲。残破的祭坛和石雕在朦胧的夜色中如同蹲伏的巨兽,空气中残留的邪气似乎被夜晚激活,丝丝缕缕,缠绕在人的周围,试图钻入毛孔。
“各自就位,凝神静气,勿受外邪干扰。”玄诚道长声音低沉却清晰,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他快步走到祭坛废墟中央,将那张绘制着八卦图案的黄色布幔铺在地上,布幔上的图案在昏暗光线下隐隐流动。随即,他将几面小令旗按照特定方位插在布幔周围,旗面无风自动。最后,他取出那些准备好的材料——雄鸡血、五色土等,开始以极其娴熟的手法,在布幔上勾勒出复杂的符文,口中念念有词,是一种古老而晦涩的咒文。
暮野按照指示,迅速来到祭坛东侧,面向东方,盘膝坐下。他深吸一口气,排除杂念,全力运转《源灵诀》,同时将意念沉入怀中山神令。这一次,他不再强求引动力量,而是如同玄诚道长教导的那般,尝试与令牌内那微弱的灵性建立共鸣,将自己的平和、坚定的守护意念缓缓传递过去。渐渐地,他周身散发出一种淡泊宁静的气息,与山谷的阴森格格不入。山神令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状态,传来一丝稳定的温热,如同冬夜里的炭火,虽不炽烈,却持续散发着光和热。
石翎则手持一尺来长、前端削尖的暗红色桃木钉,如同一尊门神,矗立在祭坛西侧。他目光如炬,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黑暗,浑身气血澎湃,阳刚之气自然外放,使得那些试图靠近的阴寒气息纷纷退避。
玄诚道长布置完毕,立于八卦布幔中央,双手结印,清喝一声:“天地自然,秽气分散……八方威神,使我自然……净!”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插在布幔周围的令旗猛地一震,散发出柔和的白光,与布幔上的八卦图案连成一片,形成一个直径约三丈的光罩,将整个祭坛核心区域笼罩其中!光罩之内,邪气如同沸汤泼雪,迅速消融,空气变得清新起来。
同时,地面似乎微微震动起来,一股隐晦而强大的力量从八卦阵中生出,如同无形的犁铧,开始向地下深处渗透,试图切断那阴煞地脉与祭坛的联系。
暮野感到一股温和却磅礴的正气从阵法中传来,与他自身的《源灵诀》内力和山神令的微光相互呼应,让他精神一振。他守住心神,全力维持着自身的稳定,成为阵法东方不可或缺的基石。
石翎也感觉到周身压力一轻,那些窥伺的阴寒感暂时消失了。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紧握桃木钉,目光更加锐利。
一切似乎进行得颇为顺利。
然而,就在阵法力量深入地下,触及到那阴煞地脉核心的瞬间——
异变陡生!
轰隆!!!
一声沉闷至极、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巨响,猛地从地底传来!整个山谷剧烈摇晃,比那晚大战时更加猛烈!八卦光罩明灭不定,布幔上的符文疯狂闪烁,几乎要碎裂!
“不好!地脉有变!小心反噬!”玄诚道长脸色骤变,双手印诀急速变幻,试图稳住阵法。
但为时已晚!
一股漆黑如墨、浓郁得化不开的邪气,如同火山喷发般从祭坛中心原本命傀桩所在的位置冲天而起!这股邪气比老妪身上的更加精纯、更加古老、充满了暴虐、怨恨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疯狂意志!
它直接冲击在八卦光罩上,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光罩剧烈扭曲,眼看就要破碎!
“稳住!”玄诚道长大喝一声,咬破指尖,凌空画出一道血符,拍入阵法中枢!光罩勉强稳定下来,但裂纹已然出现。
与此同时,那喷涌的邪气中,竟然浮现出无数扭曲痛苦的面孔虚影,有人类,有野兽,发出无声的哀嚎和诅咒,疯狂地冲击着光罩,并试图钻入三人的脑海!
暮野首当其冲!那些怨念幻象如同潮水般涌来,比之前老妪制造的心魔幻术更加真实、更加恐怖!他看到林家坳陷入火海,看到石翎、林承宗、王婶、秀云一个个惨死在他面前,看到自己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毁灭……巨大的悲伤和自责几乎要将他吞噬!
“守住本心!所见皆虚!”玄诚道长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他耳边炸响。
暮野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清醒了一瞬,他拼命催动《源灵诀》,怀中山神令感受到危机,那微弱的温热骤然变得灼热,一股清凉的气息护住他的灵台,让他勉强抵住了这波精神冲击。但他脸色苍白,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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