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的山路愈发崎岖难行。茂密的树冠遮挡了大部分阳光,只在铺满落叶的地面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斑。空气潮湿闷热,各种不知名的虫豸在耳边嗡嗡作响。对于重伤未愈的罗横来说,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胸口的伤痛和体内的余毒不断折磨着他的神经,冷汗几乎没干过。
林辰看着罗横那副强撑着的、随时可能散架的模样,心里直打鼓。他好几次想开口建议休息一下,但瞥见前面那头步伐稳健、毫无怜香惜玉(虽然罗横跟“香玉”毫不沾边)之意的灰驴,又把话咽了回去。犟爷没发话,他不敢停。
“咳……咳咳……”罗横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不得不停下来,扶住旁边一棵歪脖子树,弯下腰,咳得撕心裂肺,肩膀剧烈耸动。
林辰赶紧上前,想拍拍他的背顺顺气,手刚伸到一半,就被罗横那杀人般的眼神瞪了回来。
“滚开!”罗横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带着不容侵犯的悍匪尊严。
林辰讪讪地收回手。得,这位爷都这样了,脾气还这么大。
前面的灰驴终于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看咳得快要断气的罗横,又看了看一脸无奈的林辰,打了个响鼻,那意思大概是:真麻烦。
它踱步回来,绕着罗横走了两圈,鼻子在他受伤的胸口附近嗅了嗅,然后抬起头,用一种“真是让驴操心”的眼神看着林辰。
林辰福至心灵,试探着问道:“犟爷,是不是……该给罗大侠换药了?”
灰驴甩了甩尾巴,算是肯定。
林辰松了口气,连忙对罗横道:“罗大侠,你伤势不轻,又走了这么久路,伤口怕是又裂开了。咱们歇歇,我给你换次药吧?”
罗横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脸色惨白如纸,呼吸急促。他看了一眼灰驴,又看了看林辰,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嗯。”
算是默许了。
林辰赶紧扶着罗横,找了个相对干净平坦的树根让他坐下。他自己则手忙脚乱地去解罗横胸前那已经被血和汗浸透的布条。布条黏在伤口上,一扯就带起一片血痂,疼得罗横额头青筋直跳,但他硬是咬着牙没吭一声,只是那独眼死死瞪着林辰,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
林辰被他瞪得心里发毛,手上动作更轻了,心里却在疯狂吐槽:大哥,是你自己同意换药的好吗?瞪我干嘛?有本事瞪犟爷去啊!
好不容易解开布条,露出下面那道发黑肿胀、边缘外翻的刀伤。伤口情况比昨晚更糟了,显然赶路加剧了伤势。林辰看得头皮发麻,赶紧拿出从罗横那里顺来的(经过默许的)解毒散,小心翼翼地撒上去。
药粉触及伤口,罗横身体又是一颤,闷哼一声,握紧了拳头。
就在这时,灰驴凑了过来。它看了看罗横的伤口,又抬头看了看周围的树林,然后突然迈开步子,朝旁边一丛长着锯齿状边缘叶子的灌木走去。
“犟爷,你干嘛去?”林辰疑惑地问道。
灰驴没理他,走到那丛灌木前,张开嘴,毫不客气地啃食起那些看起来就很坚韧、绝对不适合驴子胃口的叶子来!它嚼得津津有味,绿色的汁液顺着嘴角流下。
林辰和罗横都看呆了。这位爷……是饿疯了吗?连这种叶子都吃?
很快,灰驴停止了进食。它并没有咽下那些叶子,而是嚼碎了含在嘴里,然后踱步回到罗横身边。
在两人(主要是林辰)惊愕的目光中,灰驴低下头,将嘴里那团混合着唾液和碎叶的、绿油油、黏糊糊的玩意儿,“噗”地一声,精准地吐在了罗横胸前的伤口上!
罗横:“!!!”
林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罗横独眼圆睁,死死盯着自己胸口那摊散发着古怪草腥味和驴口水的绿色糊状物,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茫然,再到极致的愤怒和……恶心?他身体僵硬,握着弯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整个人像是被点了穴,又像是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
林辰张大了嘴巴,下巴差点掉到地上。他看看罗横胸口那摊“驴嚼草药”,又看看一脸“不用谢,这是驴爷该做的”表情的灰驴,感觉自己的人生观再次被刷新。
这……这就是犟爷的医疗手段?!以口水为辅料,以驴嚼为加工方式的……外敷疗法?!
“你……你这畜生!!!”罗横终于从极度的震惊和恶心感中回过神来,发出一声暴怒的低吼,独眼瞬间布满血丝,另一只拳头捏得咔吧作响,猛地就要站起身,看样子是想跟这头胆敢玷污他悍匪尊严的驴子拼命!
“罗大侠!冷静!冷静啊!”林辰魂飞魄散,也顾不得许多,赶紧扑上去死死按住罗横(没受伤的那边肩膀),“犟爷它……它可能是好意!这叶子说不定是什么疗伤圣药呢!”
他这话说得自己都不信。那灌木叶子看起来平平无奇,跟“圣药”两个字八竿子打不着。
“放屁!”罗横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自己胸口的绿色糊糊,声音都在发颤,“这……这玩意儿能是药?!这分明是……是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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