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府医疗室内,药物的力量如同沉重的潮水,不断试图将米迦的意识拖入沉眠。但又有什么东西在拽着他,一下,又一下,很轻,却执拗得让虫心慌。
一种被掏空般的虚弱感不断涌起,仿佛生命的一部分正悄然流逝。不是因为他自己,而是从……身体最深处,那团小小的生命里。
在昏沉的噩梦中,他仿佛看到一条纤细到快断掉的光线,从他体内探出去,颤巍巍地伸向又黑又冷的星空那头,光带那端,拴着他雄主微弱得快要熄灭的气息。
是虫蛋。他的孩子在拿自己那点还没长成的生命力,拼命往回拉它雄父。
这念头像根冰针,猝然刺入他混沌的意识,带来一片刺骨的清醒。
米迦猛地睁开了眼。
“雌君??!您别激动,快躺好……”
他眼前先是模糊的白,然后是医疗官那张放大了,带着惊惶的脸,伴随着慌乱的呼喊声。
激动?
米迦没理会,他试着用手肘把自己撑起来,胳膊却软得不像话,一下子又摔回枕头上,喘得厉害。就这点动静,已经让他眼前阵阵发黑,小腹也跟着一抽一抽地闷痛起来。这破身体!
“镇静剂!”医疗官扭头朝助理喊,声音都变了调。
那助理拿着针管凑过来。米迦的眼神瞬间就变了,刚才那点虚弱转眼消散,只剩下冰碴子一般的冷冽。
他就那么盯着助理,没有任何强烈的情绪波动,可助理的手愣是僵在半空,没敢再往前递。
“你试试看,”米迦开口,嗓子哑得厉害,带着刚醒来的干涩,还有一股压不住的戾气,“再用这玩意儿,把我跟雄主……还有我孩子唯一的路,断了?”
医疗官的脸唰一下白了。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刚收到消息的修斯管家快步走进来。看到米迦这样子,老管家眼圈一下就红了,心中大恸。
“雌君……” 修斯努力压下自己的情绪,强装做无事的样子递过去一杯温水,并问:“雌君,您醒了?是做噩梦了吗?”
米迦没有接水,双眸死死盯住修斯,“顾沉呢?他现在在哪里?”
修斯垂眸避开米迦的直视,转而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微微躬身:“公爵正在前线指挥部处理紧急军务。他不久前还回了通讯,嘱咐您务必好好休息。”
“不对……”米迦摇头,手无意识地抚上自己尚平坦的小腹,那里传来一阵源自血脉相连的不安悸动。
“你骗我,我有感觉……他绝对出事了……” 那种灵魂被撕裂的预感如此强烈,远超任何一次精神链接的感应。
修斯沉默了一瞬,眼神深处浮起难以自抑的痛楚,但他依然坚持着说辞:“雌君,您可能是孕期反应加上对公爵的担忧所致。请您相信公爵,也请保重身体。”
“修叔……”米迦闻言,目光愈发哀婉,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带着浓郁的恳求:“你跟我说实话。我真能感受到,我的孩子都能感应到他的雄父濒危,你还要瞒我吗?告诉我,雄主……到底是什么情况?”
修斯再度沉默。在米迦那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目光下,似乎任何隐瞒都是徒劳。他隐约觉得,再不坦白,可能更不利于米迦健康。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沉稳。他简洁而清晰地汇报了顾沉战场失踪、齐宁搜救部署、以及目前毫无进展的情况。
米迦安静地听着,脸上血色一点点褪尽。他搁在被子上的手死死攥着,指甲掐得掌心生疼。可他没哭,也没闹,只是胸口堵得厉害,像压了块巨石,喘口气都带着血腥味。
他忽然想起不久前,他躺在病床上,顾沉一直守在床边,抵着他的头说:“别怕,有我。” 现在,轮到他的雄主躺在不知道哪个冰冷的角落,他却只能躺在这里。
不行。绝对不行。
他再次尝试,咬着牙,一点点,把自己从床上挪起来,后背靠上床头。就这么个简单的动作,累得他眼前发花,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
这种虚弱的状态,不仅仅是因为被虫蛋大量汲取养分所致,更因那该死的强效镇定剂。
“雌君,保重身体。”医疗官在一旁看的心惊胆跳,又不敢多加阻止,满脸苦色。
“我不是现在就跑去前线送死,” 他喘匀了气,看向修斯和医疗官,眼神冷静得吓虫,“就我现在这德行,出去也是添乱。”
医疗官刚想松口气。
米迦下一句话就堵死了他:“但我也不可能再躺在这儿,靠药物麻痹自己,眼睁睁看着我的雄主和我的孩子……” 他的手轻轻覆上小腹,那里传来一阵阵因为过度消耗而产生的细微抽痛,“……在那里独自挣扎。”
他看向修斯,指令清晰,不容反驳:
“修叔,用我的名义,联系所有还认我米迦·卡洛林这张脸的,不管是军中的老部下,还是星海里的那些亡命徒。告诉他们,我要K-73那片地方所有不正常的消息,关于空间,关于能量,关于皇室派来的那个鬼‘博士’。价钱随他们开,我付双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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