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县医院回来后,秦赐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轨道。他每天准时出现在党政办公室,翻阅那些似乎永远也翻不完的文件资料,偶尔下村也只是例行公事般了解些基本情况,对于修路之事,绝口不再主动提起。
更多的时候,他把自己关在那间配备了高速网络的宿舍里。外人只当他是年轻人沉迷网络,或是心灰意冷后的自我放逐。乡政府大院里开始流传起一些议论。
“看吧,我就说修路是瞎折腾,省里都否了,他没辙了。”
“到底是年轻,受点挫折就蔫了。”
“估计也就是三分钟热度,现在知道基层工作难做了吧?”
“天天关在屋里玩电脑,哪像个干部的样子……”
就连之前对他抱有极大希望的赵支书和周支书,几次欲言又止,看到秦赐那副“不思进取”的模样,最终也只是化作一声叹息,心里那点刚被点燃的火苗又渐渐黯淡下去。王主任有时会旁敲侧击地问问“项目”还有什么想法,秦赐也只是淡淡回应“还在研究”,便没了下文。
刘副乡长有次在楼道遇见他,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讥诮:“秦干事,最近很清闲嘛?还是要多把精力放在实际工作上啊。”秦赐只是点头称是,看不出任何情绪。
所有人都觉得,这个曾经放出豪言要修“八车道”的转业干部,已经彻底认清了现实,变得和塔寺乡这潭水一样,波澜不惊,甚至有些死气沉沉。
然而,只有秦赐自己知道,在网络的虚拟世界里,他的“战争”从未停止。屏幕上的K线图如同他曾经熟悉的作战地图,数字的跳动就是他的枪炮声。他的资本在悄无声息中持续膨胀,为那个看似不可能的梦想积累着最原始的、也是最重要的弹药。他按捺住所有的冲动,如同最老练的猎手,等待着时机。
五天后,一个平静的上午。两辆车身印着“省电视台”台标和“新闻采访”字样的白色越野车,带着一股与塔寺乡格格不入的气势,径直开进了乡政府大院,稳稳停下。
车门打开,下来了六七名工作人员,带着摄像机、脚架、灯光板等专业设备。为首的负责人扫了一眼略显陈旧的办公楼,径直走向正好从里面出来的小张。
“同志,你好,请问秦赐秦干部在哪个办公室?”
小张哪见过这阵仗,一时有些发懵,结结巴巴地指了下党政办的方向。省台的工作人员道谢后,便扛着设备朝里走去。
这一下,如同平静的池塘里扔进了重磅炸弹,整个乡政府瞬间被惊动了!
“省电视台?找秦赐?”
“发生什么事了?秦赐犯错误了?被曝光了?”
“不像啊,看态度挺客气的……”
消息像电流一样迅速传遍各个办公室。王主任第一个冲出来,脸上堆满惊讶和谨慎的笑容:“各位省台的领导,欢迎欢迎!我是党政办主任王海,请问你们这是……”
“王主任你好,”负责人和他握了握手,“我们是省电视台《发展前沿》栏目的。之前我们台里的主持人杨可欣和摄影师季月同志在贵地采风时发生了意外,多亏了你们乡的秦赐同志及时相救。她们康复后,一直惦记着这件事,也跟我们强烈推荐了塔寺乡独特的自然风光和发展潜力。台里决定做一期专题节目,重点报道一下山边村和山湖村的资源以及……嗯,秦赐同志提出的一些颇具前瞻性的发展规划。请问秦赐同志在吗?”
这番话信息量巨大,让王主任的大脑差点宕机。秦赐救了省台的人?发展规划上了省台专题?他猛地想起秦赐前几天请假说处理急事,原来是这个!
“在在在!秦干事就在办公室!各位请跟我来!”王主任的声音都激动得有些变调,连忙引路,同时偷偷使眼色让旁边的人赶紧去通知书记和镇长。
很快,乡党委书记李冰和代乡长张升光都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省电视台主动上门做专题报道,这对于偏远的塔寺乡来说,简直是破天荒的大事!政绩、曝光度、发展机遇……这些词汇瞬间涌入他们的脑海。
当秦赐被从办公室叫出来时,他看到的是省台工作人员热情的笑脸,以及乡领导们脸上那种混合着震惊、疑惑、以及迅速转换出来的热情和赞赏的复杂表情。
“秦赐同志,你可是为我们乡立了大功啊!”李书记用力拍了拍秦赐的肩膀,语气前所未有的亲切。
接下来的两天,塔寺乡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在杨可欣和季月的专业带领下,拍摄组深入山边村和山湖村。秦赐全程陪同,他不再是那个沉默寡言的联村干部,而是变成了一个充满激情和远见的规划师和解说员。他向镜头展示着陡峭的岩壁、幽深的丛林、清澈的溪流、宁静的湖泊,阐述着这里发展户外运动、生态旅游、军事主题体验和影视拍摄的巨大潜力。
他的叙述逻辑清晰,视野开阔,结合其军旅背景,对山地军事体验项目的构想说得格外令人信服。虽然那条泥泞的土路依然是最大的尴尬,但在他的描绘中,这反而成了亟待开发的“璞玉”的最好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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