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的武当山,银装素裹中透着几分难得的喜庆与温馨。黛绮丝在山下住了些时日,与纪晓芙朝夕相处,两人因之前共同经历的风波和彼此坦诚的交流,关系愈发亲密,时常凑在一起低声细语,分享着女儿家间的私密话题,笑声也比往日多了许多。卸下了韩千叶血仇重担的黛绮丝,整个人仿佛都轻松明亮了起来,那属于“紫衫龙王”的明艳光彩,在平和的生活中更添几分动人的韵味。
殷梨亭将二女和睦相处的景象看在眼里,心中自是欣慰不已。这日,他见黛绮丝正抱着咿呀学语的小昭在院中晒太阳,便笑着走过去,很自然地伸出手将小昭接了过来,逗弄着她粉嫩的脸颊。
“琦丝,”殷梨亭一边用指尖轻轻点着小昭的鼻尖,引得女婴咯咯直笑,一边对黛绮丝说道,“我看着小昭,心里就欢喜得很,与我甚是投缘。我想收她做我的干女儿,你看可好?”
黛绮丝闻言,先是一怔,随即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容,眼中甚至隐隐有泪光闪动。她深知殷梨亭如今在武林和义军中的地位,更感念他对自己的诸多恩情,能让他认下小昭为义女,对失去生父的小昭而言,无疑是多了一座最坚实的靠山。她连忙点头,声音带着一丝激动:“好!自然是好!这是小昭天大的福分,我……我求之不得!”她看着殷梨亭逗弄女儿时那温柔的神情,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
殷梨亭哈哈一笑,更加起劲地逗弄着怀中的小昭,学着孩童的语调:“小昭,叫爹爹,快叫爹爹……”小昭被他逗得手舞足蹈,发出更加欢快的笑声,虽然还不会说话,但那依赖亲近的模样,已然说明了一切。纪晓芙在一旁看着,也是满脸温柔的笑意,家庭的和睦与温暖,冲散了世间的许多纷扰。
除夕之夜,紫霄宫内灯火通明。
武当七侠,除了行踪不明的五侠张翠山,其余六人——宋远桥、俞莲舟、俞岱岩、张松溪、殷梨亭、莫声谷,齐齐整整地跪在蒲团之上,向端坐于上的师尊张三丰行礼拜年。宋远桥之子宋青书、纪晓芙、黛绮丝等人也在一旁观礼。看着眼前这些已然独当一面、名动天下的弟子们齐聚一堂,相互间谈笑风生,气氛融洽,张三丰那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了由衷的欣慰笑容,白眉舒展,眼中满是慈和与自豪。这般天伦之乐,对于一位百岁高龄的老人而言,远比任何神功秘籍更觉珍贵。
次日清晨,演武场。
积雪已被清扫干净,露出青灰色的石板。武当众弟子听闻师祖要与六师叔(兄)切磋武艺,早已将场地围得水泄不通,人人脸上都带着兴奋与期待。
场中,殷梨亭与张三丰相对而立。殷梨亭今日未携长剑,只一身素色道袍,负手而立,气息沉凝,渊渟岳峙。经过大都之战、修炼乾坤大挪移,他的气质愈发深邃,虽面容依旧年轻俊朗,但那双眼眸开阖之间,精光隐现,自有一股慑人的宗师气度。
张三丰则是一如既往的朴素道装,面带微笑,神态悠闲,仿佛只是一位寻常的邻家老翁,周身气息与这天地、与这武当山融为一体,无迹可寻。
众师兄弟——宋远桥、俞莲舟、俞岱岩、张松溪、莫声谷,皆肃立一旁,屏息凝神。他们深知,这绝非寻常的师徒对招,而是一场足以载入武林史册的巅峰对决!
突然,殷梨亭动了!
他这一动,便如蛰龙惊起,迅捷无比!身形一晃,已至张三丰身前,右手一掌拍出,看似轻柔,掌至中途却陡然加速,带起一阵凌厉的罡风,直取中宫!正是武当绝学 武当绵掌 的起手式,但在他使来,刚猛凌厉之处,竟更胜寻常的震山铁掌,将“绵里藏针”的奥义发挥到了另一种极致!
面对这疾风骤雨般的抢攻,张三丰却是不慌不忙,脸上笑容依旧。他同样抬起手掌,施展的亦是 武当绵掌,动作缓慢舒展,如白云出岫,如流水潺潺。然而,就是这看似缓慢的动作,却总能间不容发地迎上殷梨亭那迅猛无俦的掌势。
“啪!啪!啪!”
双掌交击,发出的并非是惊天动地的巨响,而是如同雨打芭蕉般密集而清脆的声响。殷梨亭的掌力如同狂暴的雷霆,每一击都蕴含着开碑裂石的威力;而张三丰的掌力却如同无边无际、深不可测的汪洋,任你雷霆万钧,落入海中,也只能激起些许涟漪,便被那浩瀚的力量尽数吸纳、包容、化解于无形。殷梨亭那足以令玄冥二老饮恨的猛攻,在张三丰面前,竟显得有些无可奈何!
殷梨亭心知师父武功已臻化境,单凭猛攻绝难取胜。他心念电转,攻势陡然一变!原本迅猛的动作瞬间慢了下来,掌势变得圆融流转,劲力含而不发,竟与张三丰此刻的节奏一般无二!他以快打慢无功,便立刻转为以慢打慢,试图在同样的节奏中寻找师父招式中的破绽。
张三丰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依旧是以守待攻,掌势如封似闭,将周身护得滴水不漏,那圆融的太极意境弥漫开来,仿佛在身前画下了一个无形的圈,万法不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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