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室山的秋夜来得格外早。暮色如墨,层层浸染天际,最后一丝残阳沉入西山时,殷梨亭独自一人回到了少林寺山门前。
楚军大营的灯火在山下绵延如星海,而山门处,却还有一群人影在暮色中静静等候——武当宋远桥、莫声谷、宋青书及十余名弟子,峨眉周芷若带着三十余名白衣女弟子,还有崆峒、昆仑等派的一些人,竟都未曾离去。
火把被山风吹得明灭不定,将众人的面容映照得忽明忽暗。宋远桥见殷梨亭归来,率先上前,眼中带着担忧与探询:“六弟,你...回来了。”他顿了顿,终究还是问出了口,“那元朝郡主...”
殷梨亭停下脚步,玄色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目光扫过众人,坦然道:“我放走了。”
简单的四个字,却如惊雷炸响。
“什么?!”莫声谷失声惊呼。
崆峒宗维侠老脸涨红:“陛下!那妖女害我们中毒,杀灭绝师太,更屡次设计害你!你...你怎么能放虎归山?!”
昆仑何太冲虽未开口,但眉头紧锁,显然也是不满。
人群中,唯独周芷若静立不语。她一身素白孝服,头戴白花,清丽的脸上泪痕已干,只余下一种冰冷的平静。火光照在她眼中,却照不进那潭深水。
宋青书见周芷若如此,心中怜惜之情大盛,忍不住踏前一步,声音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激愤:“六叔!那妖女是害死灭绝师太的真凶!您怎么能就这样放她走?这...这如何对得起峨眉派?如何对得起武林同道?”
他话说得义正辞严,眼神却不时瞟向周芷若,希冀能得到她一丝赞许。
殷梨亭缓缓转身,目光如冰刃般刺向宋青书。这一路上压抑的怒火、心中的矛盾、那些无法言说的情愫,此刻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他看着这个为了讨好周芷若而不分场合、不识大体的师侄,真想一巴掌将他扇醒——这个舔狗般的玩意儿,为了博红颜一笑,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
“你是在教我做事吗?”
殷梨亭的声音并不高,却带着帝王特有的威压,每一个字都似重锤砸在众人心上。山风似乎在这一刻停滞,火把的噼啪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宋青书脸色瞬间煞白,冷汗涔涔而下。他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不仅是他的六叔,更是君临南方的楚帝!自己刚才那番话,已是僭越!
宋远桥见儿子闯祸,又见殷梨亭面色不善,心中大急,厉声喝道:“青书!退下!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余地!”他转向殷梨亭,躬身道,“陛下恕罪,青书年轻不懂事,口无遮拦...”
殷梨亭摆了摆手,打断了宋远桥的请罪。他目光从宋青书身上移开,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周芷若身上。
这个年轻的峨眉新任掌门,此刻正静静看着他。不,更准确地说,是看着他手中那柄连鞘长剑——倚天剑。
四目相对,周芷若缓缓上前,在殷梨亭面前三尺处停下。她盈盈下拜,白衣如雪铺展在青石地上:“陛下。”
殷梨亭抬手虚扶:“周掌门请起。”
周芷若起身,目光仍停留在倚天剑上。那眼神复杂难明——有对师门至宝的渴望,有对师父遗命的执着,或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对眼前这个男人的复杂情感。
“陛下,”她开口,声音清冷如山中寒泉,“倚天剑乃峨眉镇派之宝,本应由芷若带回峨眉,告慰师父在天之灵。但...”她顿了顿,抬眼直视殷梨亭,“但如今芷若武功低微,江湖险恶,此剑带在身边,恐反招祸端。”
她的话合情合理,但殷梨亭听出了弦外之音。
周芷若继续道:“所以,芷若想请陛下代为保管此剑。待他日芷若武功有成,必亲赴应天府,从陛下手中取回。”
她说的是“取回”,不是“求还”。这细微的用词差别,让殷梨亭心中一动。他深深看了周芷若一眼,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骨子里竟有这般傲气与决绝。
殷梨亭扬了扬手中倚天剑,答道:
周芷若再次躬身:“谢陛下。”
她退后几步,重新回到峨眉弟子中。白衣如雪的女子们簇拥着她,如众星拱月。这个年仅十八岁的姑娘,就这样接过了峨眉的重担。
宋青书痴痴望着周芷若的侧影,心中又是怜惜又是敬佩。他暗下决心,定要助她光大峨眉,夺得刀剑...到那时,她会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告别武当师兄弟与各派众人,殷梨亭连夜下山。张无忌早已整顿好兵马,五千玄甲卫列阵等候。
“陛下,”张无忌策马上前,“一切已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
殷梨亭点头,翻身上马。就在此时,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军中钻出,竟是女儿小昭。
“陛下!”小昭跑到马前,仰着小脸,眼中满是期待,“小昭想...想随军出发,可以吗?”
殷梨亭一愣:“小昭,你怎么来了?你娘知道吗?”
“娘知道的。”小昭用力点头,“小昭跟娘说了,想...想爹爹了,所以要去襄阳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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