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2月,鹰嘴崖,熊洞深处。
那一缕带着硫磺味的微弱热风,在绝境中吹起了一丝生机。
林远山顾不上小腿的枪伤,咬着牙爬到了那一堆乱石前。赵铁柱放下手里正擦拭的机枪,凑过来嗅了嗅,一脸的不可思议。
“硫磺味……还有湿气。”赵铁柱伸手摸了摸岩缝边缘,“热的?这石头是温的!”
“搬开它。”林远山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这后面不是死路,是活路。”
赵铁柱力气大,哪怕饿了半个月,底子还在。他双臂较劲,闷哼一声,将那几块堵在角落里的大石头硬生生地挪开。
“哗啦——”
碎石滚落,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狭窄裂缝。
一股更加浓烈的热气扑面而来,伴随着深处传来的、沉闷的轰鸣声。
“听见了吗?”林远山侧耳倾听,“水声。”
“这是……地下河?”赵铁柱惊讶道,“但这热气咋回事?”
“太行山里有温泉,也有地热。”林远山分析道,“这应该是一条伴生着温泉的地下暗河。张大彪连长当年选这个洞做仓库,恐怕不仅是因为隐蔽,更因为这洞里暖和,东西不容易受潮冻坏。”
“既然有水声,就说明这条暗河是通的。”小石头此时也醒了,虽然身体极度虚弱,但求生欲让他强撑着坐了起来,“师父,咱们能顺着水游出去!”
“游?”赵铁柱看了一眼林远山缠着绷带的腿,“林子的腿伤了,石头你又是肺炎刚退烧。这要是掉进冷水里,不用鬼子打,咱们自己就冻死了。”
“这不是冷水。”林远山把手伸进裂缝,感受着那股暖湿的气流,“这是温泉水。虽然出去了肯定会冷,但这几十里暗河,也许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洞外。
天色大亮。
山下的日军阵地上,那种令人不安的寂静被打破了。几辆特殊的卡车开了过来,车上下来了一群穿着防化服、戴着防毒面具的鬼子。
“北村没耐心了。”林远山冷冷地说,“那是毒气部队。他准备用特种弹把我们熏死在洞里。”
“这狗日的,真毒!”赵铁柱骂道。
“没时间犹豫了。”林远山当机立断,“收拾东西。带上所有能带的干粮和急救包。枪支弹药,只带随身的,其他的……”
他看了一眼满洞的物资。
那些手榴弹、炸药、还有那几百箱带不走的罐头和棉衣。
“留给鬼子?”赵铁柱心疼得直抽抽。
“留给鬼子?”林远山嘴角勾起一抹狠厉的冷笑,“想得美。咱们给北村留顿‘大餐’。”
“老赵,把所有的炸药箱都搬到洞口,呈扇形摆开。把手榴弹的拉环都连上绊线。”
“这一仗,我们要炸得惊天动地,让北村以为我们……自杀了。”
……
半小时后。
熊洞被布置成了一个巨大的火药桶。
两百公斤TNT炸药,加上数千枚手榴弹,被复杂的引信和导火索连接在一起。只要有人触动洞口的绊线,或者导火索燃尽,整座鹰嘴崖的半壁都会被削平。
“导火索,延时二十分钟。”
林远山最后检查了一遍引爆装置。
“点火。”
“嗤——”
火花闪烁,导火索开始燃烧,像一条吞噬时间的火蛇。
“走!”
赵铁柱背起虚弱的小石头,率先钻进了那条狭窄的裂缝。林远山紧随其后,他拖着伤腿,每挪动一步,冷汗就湿透了衣背,但他一声不吭。
裂缝里极其狭窄,甚至无法转身。
越往里走,空气越湿热,硫磺味越浓,呛得人咳嗽。
大约爬行了五十米,前方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空腔。脚下是一条奔腾的暗河,水流湍急,冒着腾腾热气。
“真他娘的是温泉河!”赵铁柱惊喜地喊道。
“别高兴太早。”林远山用手电筒照了照河面,“水流很快,而且有很多暗礁。一定要抓紧这根浮木。”
他们找到了一根不知从哪里冲进来的枯木,三人死死抱住。
“下水!”
“噗通!噗通!”
三人跳入水中。
水温大约有三十度,对于在寒冬中冻透了的身体来说,这简直是恩赐。但水流的力量巨大,瞬间卷着他们冲向黑暗的下游。
“抓紧了!别松手!!”林远山大吼。
他们在黑暗的地下河中随波逐流,头顶是亿万吨的岩石,身下是未知的深渊。
……
与此同时,鹰嘴崖外。
日军的攻击开始了。
“发射!”
随着指挥官的一声令下,几门迫击炮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嗵!嗵!嗵!”
炮弹落在熊洞的洞口平台。
但这并不是爆炸弹,而是特种毒气弹。黄绿色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顺着风势,不可阻挡地涌入洞穴。
那是芥子气混合路易氏剂,一种糜烂性毒剂,只要沾上皮肤就会溃烂,吸入肺部更是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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