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比想象中更难走。这里没有路,或者说,野兽踩出的痕迹就是路。盘根错节的树根像地脉一样凸起,覆盖着湿滑的青苔,一脚踩错就可能滑倒。吴刚和刘健一前一后抬着坐辇,每一步都走得极为沉稳。他们的额头上很快就布满了汗珠,呼吸也变得粗重,但手上的力道没有丝毫松懈,坐在上面的陈教授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陈小凡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他的感官完全打开,像一张无形的网,捕捉着周围环境里的一切信息。风吹过树叶的声音,远处不知名鸟类的啼叫,昆虫振翅的微响,甚至泥土里腐殖质散发出的独特气味,都清晰地传入他的大脑,进行快速的分析和过滤。他的眼睛没有固定在一个焦点上,而是持续不断地扫视着两侧的密林和前方的路径,这是长期特种兵生涯刻在他骨子里的本能。他必须确保在任何危险出现的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这支队伍里,他是唯一的屏障。
沈浪像一道影子,沉默地跟在陈小凡身后不远处。他的步伐很轻,几乎听不到声音,那把陈小凡给他打造的长刀被他抱在怀里,仿佛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那双眼睛却像鹰一样锐利,警惕着与陈小凡不同的方向,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将整个队伍的警戒范围扩大到了极致。
林潇潇紧跟在坐辇的侧后方,她的位置可以让她同时看到陈小凡的背影和陈教授的情况。她的呼吸有些急促,长途跋涉对体力的消耗不小,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定。她手里没有拿任何东西,以便随时可以做出反应。她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落在陈小凡身上,看着他如何判断方向,如何用手势示意队伍注意脚下,看着他那挺拔而可靠的背影,她心里的那份担忧似乎被一种奇特的安心感所取代。只要跟在这个人身后,好像天塌下来也不用害怕。
陈教授坐在坐辇上,身体随着前进的节奏微微起伏。他没有去看周围的风景,而是闭着眼睛,像是在养神。没有人知道,此刻他的内心正在进行着一场风暴。他正在脑海里一遍遍地预演着即将到来的接触。对方真的会是岳飞、霍去病他们吗,自己的推测正确吗?见到他们,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如何介绍自己?如何表达善意呢?如何能在最短的时间里建立信任?这些问题像一团乱麻,但他必须理出头绪。这次接触的成败,很可能就系于他这个老头子的一言一行之上,他承担的压力,并不比负责体力活和警戒的年轻人小。
队伍就这么沉默地行进着,没有人说话,只有脚步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和粗重的呼吸声。时间在单调的行进中悄然流逝,大概一个多小时后,一直保持着匀速前进的陈小凡突然停下了脚步,同时右手在身侧做了一个停止手势。
整个队伍瞬间定格。吴刚和刘健几乎是同时屏住了呼吸,连抬着坐辇的动作都凝固了。林潇潇和沈浪也立刻停下,将目光投向了陈小凡。
陈小凡的身体微微侧着,头偏向一个方向,像一头正在聆听风声的猎豹。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努力去听他正在听的东西。起初,他们什么也听不到,只有风声和林间的杂音。但很快,一种极有规律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
那是一种沉闷的,带着节奏的敲击声。咚,咚,咚……不快,但很有力。那不是人走路的声音,也不是野兽奔跑的声音。
是马蹄声。
而且不止一匹。声音是从他们前进方向的左前方传来的,隔着一片树林,正在朝着他们行进路线的某个点靠近。
陈小凡再次打出手势,示意大家保持警戒,但不要做出任何有攻击性的动作。他用口型对身后的沈浪说了两个字:收敛。
沈浪会意,抱着刀的手臂微微放松了一些,整个人那种锋芒毕露的杀气也随之收敛,变得更加内敛。陈小凡自己也调整了站姿,从随时可以暴起攻击的姿态,变成了一个相对放松的普通站姿,但他肌肉深处的力量却已经完全调动起来。
吴刚和刘健对视一眼,缓缓地弯下腰,将坐辇平稳地放在了地上。站到了坐辇的两侧,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护住了陈教授。林潇潇也走到了陈教授的另一边,手不自觉地垂向腰间的手枪枪柄。
马蹄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行进的速度慢了下来,最后停在了几十米外的一片林木后面,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
空气仿佛凝固了,时间变得异常缓慢。双方都在沉默中观察着对方,试探着对方的意图。
过了大概一分钟,林木后的影子动了。几个人影从马上下来,缓缓从树林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出现在陈小凡他们的视野中。
一共五个人,都是女子。为首的一人身材高挑,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软甲,面容英气逼人,手里没有拿武器,只是空着手,步履沉稳地朝他们走来。她身后的四名女兵也同样没有拔出腰间的长刀,也没有取下背上的弓箭,只是跟随着她,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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