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明的金丝眼镜片在顶灯光线下反射出冷静的光。他微微倾身,修长的手指在报表上划过,动作优雅依旧,但鲁成行捕捉到他指关节因用力而泛起的微白——那是被击中靶心的应激反应。王晓明的牛津腔清晰而稳定:“通常,这是资金占用或利益输送的经典路径。通过复杂的关联方嵌套,资金在体外循环,最终可能流向…比如,为某项隐秘的资本运作提供弹药,或者填补某个见不得光的窟窿。”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鲁总怀疑东华是奥伦斯…或者其他什么‘影子’的输血袋?”
“影子?”鲁成行低笑一声,笑意未达眼底,“影子需要光才能存在。而有些人,本身就是吞噬光的存在。”他话锋陡然一转,锐利如鹰隼,“就像你后颈那道疤,晓明。看着有些年头了。蛇口?九十年代初?听说那时候码头乱得很,为了一本账,有人能豁出命去挡刀。”
空气瞬间凝固。雨声被无限放大,砸在玻璃上的每一滴都像重锤。王晓明脸上的从容第一次出现了实质性的裂痕,一丝极其短暂的、混杂着痛楚与戾气的情绪掠过眼底,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他下意识地抬手,指尖掠过那道疤痕的位置,随即又像被烫到般放下。广藿香与雪松的气息似乎也凝滞了,只剩下冰冷的、对峙的沉默。
“鲁总对我个人历史的兴趣,似乎比对东华的尽职调查更大?”王晓明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那点港式尾音消失了,透出一种原生的、被激怒的冷硬。他不再掩饰,或者说,无法完全掩饰。那道疤,是连接他与高志豪那段充满血腥与草莽气息发家史的脐带,也是他刻意用剑桥光环和Brioni西装掩埋的过去。
就在这时,鲁成行放在桌上的私人手机屏幕无声亮起。一条来自加密线路的短讯,没有署名,只有一行冰冷的坐标和一个时间戳:(22.279, 114.172) 2HRS——香港,中环某处核心坐标。
几乎同一瞬间,王晓明手腕上那块江诗丹顿传承系列的陀飞轮,发出了极其轻微、却异常急促的“嘀嘀”声,如同某种倒计时的警报。他的脸色微微一变,左手迅速覆上表盘,指节因用力而更加突出。这个细微的动作,将他与那条紧急信息无形地捆绑在一起。
鲁成行的心脏猛地一沉。香港!坐标指向的地点,正是百金贵集团冷链资产包计划中,最关键的国际物流中转枢纽和离岸资金池所在地!王晓明腕表的异常反应,绝非巧合。
“看来,”鲁成行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雨幕映衬的落地窗前投下浓重的阴影,目光如冰锥般刺向王晓明,“东华化工的暗河,和你手腕上那块价值连城的‘传承’,都指向了同一个地方——香港。而那里,似乎有场风暴正在等你,或者说…等我们?”他刻意加重了“我们”二字,将王晓明彻底拖入这潭浑水。“高总把你送到我这里,真是送了一面好镜子。只是不知道,这镜子最终照出的,是魑魅魍魉,还是…照镜人自己?”
王晓明也站了起来,周身那股温润的精英气质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蓄势待发的危险感,像一头被逼入角落却依旧优雅的豹。铂金戒指上的六芒星在灯光下泛着幽光,他嘴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弧度:“鲁总既然看得这么透,何不亲自去香港看看?看看那暗河里流的,到底是血,还是金?看看棋盘之外,执棋的手,到底有几只?”他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动作利落,“我的飞机一小时后起飞。东华化工的‘暗河图’,或许能在维多利亚港的夜色里,画得更清晰些。”
他没有等鲁成行的回答,径直走向门口。推门的刹那,他脚步微顿,侧过头,留下最后一句低语,混杂在狂暴的雨声中,却清晰地钉入鲁成行的耳膜:“对了,替我谢谢姐夫。他送我来,这份‘人情’,我记下了。”那语气里的寒意,比窗外的暴雨更甚。
门轻轻关上,隔绝了王晓明的身影,却留下了浓得化不开的硝烟味和重重谜团。鲁成行站在原地,看着玻璃幕墙上自己模糊的倒影,以及窗外被暴雨冲刷得扭曲变形的城市。香港的坐标在屏幕上幽幽闪烁。
高志豪送来的哪里是什么学生?分明是一把双刃剑,一面照妖镜,一个裹挟着旧日血腥与未来风暴的旋涡中心。而那个突然跳出来的坐标和王晓明腕表的警报,预示着香港即将成为这场金融暗战的下一个爆点。蛇口的疤痕,香港的坐标,奥伦斯的纹章,高志豪深不可测的意图……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那座不夜城。
鲁成行抓起外套,按下内部通讯:“子芊,立刻订最快一班飞香港的机票。通知我们在HK的人,目标坐标锁定,启动最高级别监测。另外…”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冷冽,“把周博士档案里,关于‘忒修斯之船’和‘基因方舟’的所有加密研究,同步传给我。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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