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指挥所会议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芬尼尔那无声的恐惧如同弥漫的寒气,让所有关于战略与情报的讨论都蒙上了一层不忍的阴影。
薇奥菈的意识依旧主导着云忆的身体,她微微向前倾身,那双本属于云忆的、清澈的眼眸,此刻却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泉,透出龙裔特有的、剥离了情感的审视与绝对的冷静。她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金属丝线,清晰地缠绕在每个人的听觉神经上:
“芬尼尔,你脑海中的记忆虽然破碎,但并非无法重新梳理和拼凑。”她的目光落在那个瑟瑟发抖的身影上,没有任何安慰,只有对“工具”效能的评估,“我可以引导我的意识,进入你的梦境深处。绕过你意识表层那些因恐惧而设立的屏障,直接触及那些被你的自我保护机制刻意遗忘、或深埋的核心记忆碎片。”
她的话语,如同一把闪着寒光的手术刀,精准而冷酷地剖开了获取情报最“高效”的途径,同时也赤裸裸地展示了这条捷径背后所蕴含的、对个体精神的粗暴干涉。
“过程,必然伴随精神层面的强烈不适,甚至痛苦。”她毫不掩饰地陈述着代价,“但这是目前情况下,获取关于‘巢穴’、‘熔炉’以及混沌教内部运作模式等关键信息的……最快方法。”
这近乎冷酷的提议,像是一块巨石投入芬尼尔本就波澜汹涌的心湖。她的身体猛地剧烈一缩,几乎要将自己完全藏进椅子的阴影里,双臂死死抱住自己,仿佛这样就能抵御那无形的入侵。她抬起头,惊恐万分地看着那个散发着陌生而可怕气息的“云忆”,眼中充满了对未知力量最本能的抗拒,以及对于再次被迫直面那地狱般经历的、深入骨髓的恐惧。那眼神仿佛在说:宁愿死,也不要再回去。
“不行!”
雷傲几乎是吼出来的,他庞大的身躯如同移动的壁垒,猛地向前一步,更加彻底地将芬尼尔护在自己宽厚的背后,他怒视着薇奥菈,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警惕与敌意。
“她不能再受任何刺激了!你看看她的样子!那种鬼地方的经历,想起来一次就是把她往地狱里再推一次!我绝不同意!”
南云寒和虞薇也同时皱紧了眉头。她们比谁都清楚那份情报对于整个局势的重要性,可能关乎成千上万人的生死。但……以如此粗暴的方式,去撕开一个已经濒临崩溃的受害者的精神伤疤,用她的痛苦来换取情报……这与他她们一直以来所坚守的、保护生命与人性底线的信念,产生了根本性的冲突。南云寒的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出声,但紧锁的眉头表明了她的立场。虞薇则下意识地握紧了拳,目光复杂地在云忆和芬尼尔之间移动。
就在薇奥菈似乎无视了雷傲的反对,准备以“大局为重”、“必要的牺牲”这类冰冷的逻辑继续施压,甚至可能动用其威压强行推动时——
异变陡生!
会议室内的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云忆”脸上的表情和气质,发生了极其突兀的、近乎戏剧性的变化!
那股笼罩在她周身、令人感到压抑和疏离的超越性威压与冷漠,如同被狂风吹散的雾气,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鲜活、更加“人性化”的、甚至带着点执拗和急切的坚决。这并非一次平和顺畅的意识交接,更像是一场发生在躯壳内部的、突如其来的抢夺与逆转!
“不行!”
这个声音听起来依旧是云忆的嗓音,但语气、语调、以及其中蕴含的情感色彩,却与刚才薇奥菈主导时截然不同!那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甚至有些类似于孩子扞卫自己心爱玩具时的、带着点稚气的霸道和坚决。
“我反对!”
云忆的意识此刻完全掌控了自己的身体,她甚至有些气鼓鼓地微微侧头,瞪视着面前的虚空,仿佛在那里正站着那个只有她能感知到的、高傲的龙裔意识,正在进行一场无声却激烈的争吵。
“且不说强行引导梦境,会让芬尼尔再次回忆起怎样可怕的、足以让她精神崩溃的痛苦经历,”她转回头,目光扫过会议室里惊愕的众人,语气急切却条理异常清晰地阐述着自己的观点,“这对她本身就不公平!她不是我们的情报工具,她是我们需要保护的幸存者!”
她顿了顿,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加强自己的论点,继续说道:
“其次,我们理智地分析一下——芬尼尔当初被混沌教抓住时,多半只是一个普通的、被利用能力的‘工具’。混沌教那帮疯子,怎么可能让一个随时可能被消耗、被处理的‘工具’,接触到他们真正的核心机密和战略部署?”
她的逻辑链条清晰得惊人,直指问题的核心可能性:
“她能回忆起来的,大概率只是她曾经待过的、类似于‘热电站据点’那样的外围设施的信息,或者是一些关于‘血肉熔炉’仪式的、零碎的旁观者视角。这些信息,或许有价值,但很可能大部分都已经是过时的,或者是我们已经知晓并摧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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