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西头那口老井,是小明和小刚从小就不敢靠近的地方。井栏是青灰色的石头,被几代人的手磨得光滑,却总像蒙着层洗不掉的湿冷,即便是三伏天,站在井边也能感觉到一股从骨头缝里往外钻的寒意。老人们说,那井里“不干净”,早年间填过一次,可没过半年,填井的土就自己陷下去了,井又露出了原来的模样,只是从那以后,井里就再也没出过能喝的水,只有黑沉沉的、像墨汁一样的液体,水面上总漂着些说不清的碎东西。
这周末,小刚的爷爷突然病了,躺在床上胡话连篇,翻来覆去就念叨一句:“井里的东西……要出来了……它抓着我的脚呢……”村里的赤脚医生查不出毛病,只说像是中了邪。小刚的奶奶急得直抹泪,说爷爷昨天傍晚去井边喂过鸡,回来就成这样了。
“要不……咱们去井边看看?”小明被小刚拽着往西边走,心里直发怵。他记得小时候有个远房表哥,就是在井边玩的时候掉下去的,捞上来时人已经没气了,手里却死死攥着一绺黑得发绿的头发,那头发长得出奇,根本不像是小孩的。
老井周围的杂草长得比人高,被踩出一条歪歪扭扭的小路,路两旁的草叶上挂着黏糊糊的露水,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刚走到井栏边,两人就闻到一股腥甜的气味,不是血腥味,倒像是腐烂的水果混着淤泥的味道,让人胃里一阵翻腾。
“你看那水面。”小刚的声音压得很低,指着井里。
月光刚好落在井口,照亮了井底那片黑沉沉的液体。奇怪的是,水面上没有倒映出月亮,反而像有一层薄薄的膜,在微微起伏,膜下面隐约有什么东西在动,像一群小鱼在扎堆拱。更诡异的是,井壁上不知何时缠满了水草,那些水草不是绿色的,是深褐色的,上面还挂着些破烂的布条,像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
“爷爷说……他看到井里有双眼睛……”小刚咽了口唾沫,从兜里掏出个手电筒,光柱照进井里,“还说那东西在拉他……”
光柱刚碰到水面,那层膜突然破了,一只惨白浮肿的手猛地从水里伸了出来,指甲又黑又长,死死抓住了井壁的石头!紧接着,第二只手、第三只手……井壁上突然冒出了十几只手,都在疯狂地抓挠着石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指甲缝里还嵌着黑泥和碎草。
小明吓得腿一软,差点坐在地上,他突然认出其中一只手上戴着的银镯子——那是他表姐的!表姐五年前在井边洗衣服时失踪了,家里人找了半个月,只在井边找到了她的一只鞋。
“救……救我……”
一个模糊的声音从井底传上来,像是表姐的声音,又像是无数人在同时说话,黏糊糊的,像从水里捞出来的。随着声音,水面开始剧烈地翻腾,黑沉沉的液体里浮起一团团乱发,黑的、白的、黄的,缠在一起,像水草一样漂在水面上。
小刚突然想起奶奶说过的事,这井在民国时是口枯井,日本人进村那年,把十几个村民推进井里活活埋了,从那以后,井里就总出怪事。后来有人往井里扔石头,想把“东西”压住,可第二天石头总会自己滚出来,堆在井边,整整齐齐的,像有人数过一样。
“它们……在往上爬……”小明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手电筒的光柱里,一只手已经快爬到井栏了,紧接着,一个脑袋从水里探了出来——那是个女人的头,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眼睛瞪得滚圆,眼白里布满了血丝,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有气泡从嘴里冒出来,带着股腥甜的味。
小刚突然发现,自己的裤脚不知何时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低头一看,是一缕从井里飘出来的头发,正顺着他的脚踝往上缠,冰凉滑腻,像蛇一样。他想甩开,可头发越缠越紧,甚至开始往他的皮肤里钻,疼得他龇牙咧嘴。
“爷爷的脚……就是被这东西抓住的……”小刚突然明白过来,“他不是中邪,是被拖下去过!只是……只是他爬上来了……”
话音刚落,井里突然传来一阵“哗啦”的水声,像是有什么大家伙在水里扑腾。紧接着,更多的手、更多的脑袋从水里冒出来,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井口,它们的脸都浮肿发白,五官扭曲,却都朝着小明和小刚的方向,眼睛里没有焦点,只有一片浑浊的白。
小明看到了表姐的脸,她的嘴角裂到了耳根,露出里面黑黢黢的牙床,头发缠住了小明的胳膊,越收越紧,勒得他骨头都在响。他还看到了村里失踪的王大爷、前几年掉井里的疯婆子,甚至还有一个穿着民国学生装的年轻人,胸口有个黑洞洞的伤口,正往外淌着黑血。
“缺……两个……”那个民国学生突然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凑……齐了……就能……出来了……”
小明这才注意到,井边堆着的石头不多不少,刚好十五块——当年被日本人推进井里的,就是十五个村民。而现在,从井里爬出来的“东西”,加上他们两个,正好十七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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