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常山大营“舆图厅”内烛火未熄,火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映得墙上悬挂的巨幅地形图忽明忽暗。
赵云仍立于案前,指尖缓缓划过《南部山林地形志》上那道被朱笔圈出的狭长裂谷——断脊岭。
纸面粗糙,却仿佛能触到山石嶙峋的质感。
昨夜闻人芷离去前留下的那句话,如一根细针扎进他脑海:“风从南来,草动有声,但昨夜北坡无风却有折枝。”
她听的是风,而他要断的是路。
赵云闭目,万象天工在识海中轰然开启。
一幅由声音、震动、气流与地形构成的立体图景徐徐展开——那是闻人芷以“九窍听微术”从赵弘梦呓中剥离出的残碎记忆:断脊岭、柴道、三面绝壁、伏兵藏于左林高坡……每一个细节都被她用音律编码,刻录于一段短短的竹管之中。
此刻,竹管正贴在他耳畔,微凉。
他听见了呼吸的杂音、铁器摩擦的轻响、甚至某人因紧张而不自觉咬牙的咯吱声。
这些本该被山雾吞噬的琐碎声响,在闻人芷的技艺下化作可读的情报经纬。
睁开眼时,赵云眸光已定。
“传周仓、廖化,点兵三百,即刻南行。”
命令简洁如刀锋斩落。
不多时,营外马蹄轻叩,甲叶相击之声渐起。
这支新编乡勇虽未成精锐之师,但经月余操练,已初具章法。
他们不再是一群持械农夫,而是开始懂得阵型、信号与协同作战的战士。
行至半途,山势陡峻,浓雾自谷底升腾,如乳白色潮水漫过林梢。
视线不过十步,连鸟鸣都显得诡异而断续。
周仓策马上前,低声道:“将军,此地易伏,是否暂缓?”
赵云勒马停驻,目光扫过两侧密林。树影婆娑,看似静谧
“继续前进。”他声音平静,“每十人一组,持木盾先行探路,斥候攀岩而上,以绳钩试探崖壁松动痕迹;工匠随队携带铁铲,遇可疑土层即轻掘查验。”
众人一怔。
这非古之兵法,亦非寻常将令。
可无人质疑。只因这位年轻的统帅,从未出过错。
队伍缓缓推进。
盾阵在前,如龟甲缓移,每进一步,便有人用长杆敲击地面,试探虚实。
两名斥候已攀上右崖,借钩索悬身崖壁,仔细查看岩缝间是否有撬动过的痕迹。
忽然,一名工匠低声示警:“将军,此处土色有异!”
赵云下马亲查。
蹲身细看,表层覆土新鲜,显然近日翻动过,其下隐约可见一道倾斜沟槽,直通上方巨岩底部。
他嘴角微沉。
现代地质经验让他一眼认出——这是滚石导槽,人为开凿,专为引导巨石精准砸向必经之路。
“移开主道,沿左侧斜坡缓进。”他下令,“准备卸力桩和叠盾架。”
话音未落,前方柴道入口处轰然巨响!
一块足有千斤重的岩石自高坡滚落,挟着枯枝败叶呼啸而下,直扑队列中央!
然而早有防备。
六面厚木盾呈扇形交错竖立,后方以短桩钉入岩缝固定,形成缓冲结构。
巨石撞上盾阵,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木屑纷飞,两面盾牌应声碎裂,但整条队伍竟无一人伤亡!
“继续推进。”赵云站定原地,神色不动。
他取出那段录音竹管,贴地倾听片刻。
雾气凝结在竹面上,泛起一层寒霜。
就在这一刻,万象天工骤然运转。
脑海中,脚步震动波形与呼吸频率交织成网。
他捕捉到左侧密林深处,有一片区域的呼吸节奏明显紊乱——有人强忍咳嗽,有人肌肉紧绷待发,更有数道极轻的脚步在树根间悄然移动。
至少三十人,埋伏于林冠之下,正等待主力踏入陷阱核心。
赵云缓缓起身,将竹管收入袖中,眼神冷冽如冬夜寒星。
“廖化。”他低声唤道。
“末将在!”
“率五十精锐,绕左坡包抄,禁声衔枚,见火光起则突袭。”
“周仓!”
“属下在此!”
“带百人从右崖攀援而上,断其退路,封锁高地出口。”
最后,他翻身上马,长枪横握,枪尖轻点地面,借震动感知敌军调度的细微变化。
“其余人,随我压进主道。”
雾越来越浓,仿佛天地正在屏息。
林中寂静得反常,连虫鸣都消失了。
赵云策马前行,枪尖划过落叶,每一次触地,都在万象天工中激起一圈圈波纹。
他在等——等那一瞬的破绽,等敌人按捺不住的出击信号。
而在高处树冠之上,陈涛伏在枝干间,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他亲眼看着滚石落下,却被轻易化解;看着敌军不慌不乱调整阵型,仿佛早已洞悉一切。
“怎么可能?”他咬牙切齿,手死死攥住刀柄,“难道……有内鬼?”
可眼下已不容多想。
赵云主力正稳步逼近柴道咽喉,若再不出击,伏击之势尽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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