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睁开眼,眸底没有丝毫波澜。
他起身走出营帐,立于残墙之上,远眺东方天际泛起的鱼肚白。
半个时辰后,探子再报:“敌军距此不足十五里,前锋已入松林坡。”
赵云却笑了。
不是惊惧,不是焦躁,而是猎人看见陷阱边缘留下爪印时的那种笑。
“他们停下了。”他轻声道。
众人不解。
他却已在心中推演完毕:那支军队必然发现了地龙桩造成的伤亡,尸体、战马的惨状,加上《燕山谣》的诡异乐声,早已动摇军心。
如今强敌未现,危机四伏,田楷纵有怒火,也不敢贸然深入。
“他们已生惧意。”赵云转身走回中军帐,掀帘而入。
地图已在案上铺开,炭笔勾勒出山川走势与道路节点。
他执笔落点,画出一条曲折如蛇的“Z”字路线,贯穿三座山谷与两条溪流。
“接下来五日,我们不逃。”他声音低沉却清晰,“要让他们追得心神俱疲。”
他抬眼看向廖化:“每日留下线索——烧尽的灶坑、遗落的匠工图纸、半幅残破军令。让敌军以为我们慌乱失措,不断暴露行踪。”
又转向盲童乐师:“入夜后,继续吹奏《燕山谣》,但只奏三段,留其尾音不全,似断非断,如鬼语续鸣。”
黄忠皱眉:“如此故弄玄虚,是否太过?”
赵云冷笑:“恐惧从不生于真相,而生于未知。他们越猜不透,就越不敢前进。等他们耗尽体力、耗尽胆气,才是真正反击之时。”
第三日黄昏,斥候飞马来报:“田楷部已连续强行军两昼夜,士卒疲惫不堪,战马多有脱力倒毙者。更有士兵私下议论,称赵子龙通鬼神,所过之处阴风阵阵,亡魂索命!”
帐中众人闻言,神色各异。有人露出笑意,有人仍存疑虑。
唯有赵云,眼中寒芒一闪。
“人困则乱,乱则露破绽。”他缓缓起身,走到地图前,指向鹰嘴崖,“黄忠,你率二十射手,潜伏于崖口两侧峭壁。记住,不许提前出手,等敌军半数入谷,方可齐射。”
黄忠抱拳领命。
“刘老!”赵云又唤,“连夜赶制十具‘响雷筒’——竹筒内置碎石铁片,封口裹油布,点燃后轰鸣如雷,专惊马匹。”
刘老眼睛一亮:“妙啊!马最怕响动,一声炸雷,足以乱其阵!”
“不错。”赵云嘴角微扬,“我们要让他们听见的,不是箭矢破空,而是来自地狱的咆哮。”
夜色渐浓,山风呜咽。
五十名亲卫开始整备兵器,黑衣裹甲,静默如影。
赵云亲手检查每一副弓弦,每一支羽箭,动作沉稳,一丝不苟。
次日正午,烈日当空。
鹰嘴崖谷口,尘土飞扬。
赵云亲率五十亲卫现身崖顶,列阵而立。
墨袍猎猎,银枪斜指苍穹,身影如山岳临渊。
下方官道上,田楷远远望见,眼中骤然爆发出狂喜之色。
“终于逼出来了!”他怒吼,“赵子龙就在前方!全军冲锋,活捉此人者,赏千金,封校尉!”尘土如烟,卷起在正午炽烈的日光下,鹰嘴崖谷口仿佛被热浪蒸腾得扭曲。
田楷一马当先,铁枪横指前方高岩,怒火焚心:“赵子龙!你不过逃窜之徒,今日无路可退,看我取你首级祭旗!”
话音未落,一道破空之声自悬崖峭壁间骤然袭来——
“嗖!”
羽箭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直贯其右肩甲缝!
金属崩裂声清脆炸响,田楷身形猛然一晃,战马惊嘶人立而起,他双臂猛勒缰绳才勉强稳住身躯,冷汗瞬间浸透内衫。
崖壁一侧,黄忠缓缓收弓,指尖轻弹弓弦,发出一声低沉嗡鸣。
他眯眼望着三百步外那团混乱人影,淡淡道:“三十步外,偏了半寸。若在百步内,他已是个死人。”
高岩之上,赵云负手而立,墨袍猎猎,银枪斜指苍穹,宛如山巅孤峰,不可撼动。
他目光俯视着敌军阵脚微乱,嘴角掠过一丝冰寒笑意。
随即,他踏前一步,声如雷霆滚落山谷:
“田将军!你追我三百里,昼夜不息,士卒疲敝,战马倒毙,斥候失联,粮草断继。你所倚仗者,唯有一腔怒气与虚名而已!如今深入绝地,四面皆险,可知自己才是猎物?”
他的声音穿透热风,在群山之间回荡,如同审判之音。
“你耗尽锐气,损兵折将;而我,以静制动,蓄势待发。”赵云抬起左手,缓缓下压,“现在——是你该考虑如何活着回去的时候了。”
话音落下的刹那,寂静如死。
下一瞬,后方山谷轰然爆响!
火光冲天而起,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呐喊:“常山赵子龙,斩将夺旗——!”
周仓披甲执斧,率五百伏兵自隐谷杀出,旗帜翻飞,刀锋映日。
他们推倒预先垒好的石墙,点燃浸油枯草,火势迅速蔓延至两侧林带,浓烟滚滚升腾,封锁退路。
与此同时,数十具“响雷筒”被同时引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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