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过去了。
许秀娥坐在窗前,就着天光细细地绣着一幅《莲年有鱼》。针线在她手中仿佛有了生命,银针上下翻飞,彩线穿梭往来,一朵粉嫩的莲花渐渐在素白的缎面上绽放。
小娟坐在旁边的小凳子上,脸色红润,正专注地看着母亲飞针走线。那场大病仿佛从未发生过,只是额头上还留着一道淡淡的疤痕,记录着那惊心动魄的一夜。
娘,这条鱼好像要游出来了!小娟指着绣品,兴奋地说。
秀娥微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等绣好了,挂在咱们的新家里。
是的,新家。就在三天前,她们搬出了苏州河边的棚户区,在陈随风的帮助下,租下了霞飞路后街的一个小院落。这里虽然不算豪华,但干净整洁,阳光充足,最重要的是,再也不用担心王老五那样的恶霸上门骚扰。
院子的厢房已经被改造成了临时的绣坊,里面摆放着三个绣架和各种颜色的丝线。另外两个绣娘是秀娥从前的邻居,都是生活困苦的寡妇,听说秀娥这里招人,便来投奔。
秀娥姐,年轻的李寡妇拿着一块绣好的手帕走过来,您看这样行吗?
秀娥接过手帕仔细查看。手帕上绣着简单的兰草图案,针脚还算工整,但比起她的技艺还是差得远。
这里要再密一些,秀娥拿起针示范着,针脚均匀了,图案才显得精致。
李寡妇认真地看着,连连点头。
另一个张寡妇正在绣一幅较大的牡丹图,虽然速度慢,但很是认真。
看着这一切,秀娥恍如隔世。就在半个月前,她还走投无路,差点被逼良为娼。而现在,她不仅治好了女儿的病,还有了自己的事业。
这一切,都要感谢那个神秘的陈小姐。
许小姐在吗?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秀娥赶紧起身相迎:陈小姐!
陈随风今天穿了一件淡青色的旗袍,虽然料子普通,但剪裁合体,衬得她气质越发清雅。她手里拿着一个布包,笑吟吟地走进来。
好香啊,她吸了吸鼻子,在熬药?
是小娟的药,再服两天就可以停了。秀娥感激地说,多亏了陈小姐的方子。
陈随风点点头,走到小娟面前,蹲下身查看她额头的疤痕:还疼吗?
小娟摇摇头,甜甜地笑了:不疼了!谢谢陈阿姨!
陈随风眼中闪过一丝温柔,从布包里取出一个小瓷瓶:这个药膏每天涂一次,过段时间疤痕就会淡了。
秀娥接过药瓶,眼眶又湿了:陈小姐,您对我们母女的大恩大德...
别说这些了,陈随风打断她,让我看看你们的绣品。
秀娥连忙引她去看绣架上的作品。陈随风仔细地看着每一幅绣品,不时点头。
很好,她满意地说,特别是这幅《莲年有鱼》,针法细腻,配色雅致,是上品。
得到肯定,秀娥脸上泛起红光:陈小姐过奖了。
不是过奖,陈随风正色道,你的手艺确实出众。我昨天去了一趟永安百货,看了里面卖的苏绣,很多还不如你的手艺。
秀娥又惊又喜:永安百货?那里的绣品都很贵啊!
所以我才说你的手艺值钱。陈随风从怀中取出一张订单,这是霞飞路上一家画廊的订单,他们要十幅绣品做装饰,愿意出每幅十五块大洋。
十五块?秀娥和李寡妇、张寡妇都惊呆了。一幅绣品卖十五块大洋,这简直是天价!
这只是开始,陈随风微笑道,等我们的绣坊正式开起来,打出名气,价格还能更高。
她环顾了一下简陋的绣坊:这里暂时够用,但长远来看,我们需要更大的场地,更多的绣娘。
秀娥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她从未想过,自己赖以糊口的手艺,竟然能卖出这样的价钱。
对了,陈随风想起什么,我给你们绣坊起了个名字,叫蕙心绣坊蕙质兰心之意,你们觉得如何?
蕙心绣坊...秀娥重复着这个名字,眼中闪着泪光,好,太好了!
李寡妇和张寡妇也连连点头,脸上洋溢着希望的笑容。
陈随风又交代了一些经营上的细节,便起身告辞。秀娥送她到门口,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感激。
回到院里,李寡妇兴奋地说:秀娥姐,一幅绣品十五块大洋,十幅就是一百五十块!我们三个人,一个月能绣出三十幅,那不就是...
她掰着手指算不清了,但脸上的喜悦却藏不住。
张寡妇也感慨道:我从前在纱厂做工,一天要做十二个时辰,一个月才挣五块大洋。现在做绣活,既轻松,挣得又多,真是做梦都想不到啊!
秀娥看着两个同伴,心中百感交集。她知道,这一切都是陈随风带来的。不仅救了她和小娟的命,还给了她们安身立命的事业。
我们要好好做,她坚定地说,不能辜负陈小姐的期望。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秀娥开门一看,竟然是王老五带着几个人站在门外。
你们来干什么?秀娥警惕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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