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挽秋那下意识的躲闪,如同一声惊雷,在两人之间炸开。傅时衍的手僵在半空,深邃的眸子骤然缩紧,里面翻涌起惊愕、不解,以及一丝迅速被压下的、深切的痛楚。
晚风拂过,带着刺骨的凉意。
苏挽秋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了,她垂下眼帘,避开他灼人的视线,声音干涩地找补:“……有点累,我们回去吧。”
傅时衍没有说话,他只是深深地看着她,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试图从她苍白的脸上、从她躲闪的眼神中,找出那一瞬间抗拒的根源。他缓缓收回手,插进西装裤袋里,指节在口袋中悄然收紧。
“嗯。”他最终只应了一个字,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他侧身,为她拉开车门,动作依旧绅士,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低气压。
回去的路上,车厢内一片死寂。与来时的平和默契截然不同,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苏挽秋紧靠着车窗,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心乱如麻。楚薇薇的画、那些模糊的照片、那张瑞士的明信片……像走马灯一样在她脑海中旋转。而身边男人沉默却存在感极强的气息,更是让她如坐针毡。
她能感觉到傅时衍的目光偶尔落在自己身上,沉甸甸的,带着审视与探究。他知道她不对劲,但他没有问。这种沉默的等待,比直接的质问更让她感到压力。
回到公寓,佣人已经准备好了晚餐。依旧是精致的菜色,餐厅里灯火通明,却驱不散两人之间那无形的隔阂。
他们相对而坐,沉默地开始用餐。傅时衍吃得很少,大部分时间只是用筷子无意识地拨动着碗里的米饭,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苏挽秋。他的眼神太过专注,太过锐利,让她几乎无法安心进食。
“今天的投资洽谈……不顺利?”他终于开口,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语气听起来像是寻常的关心,但苏挽秋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试探的意味。
他是在怀疑她因为公事烦心,还是……察觉到了别的?
苏挽秋握着筷子的指尖微微用力,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还好,都在预期内。”
“是吗。”傅时衍淡淡地应了一句,夹起一块她平时喜欢的清蒸鲈鱼,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放入她碟中,而是停在了半空,目光沉静地看着她,“我记得,你很喜欢吃鱼。”
他这话,听起来像是随口一提,但苏挽秋的心脏却猛地一跳。他记得她的喜好,这种细致入微的观察,此刻在她听来,却像是一把双刃剑——他是因为她是苏挽秋而记得,还是因为她像“Q”而记得?
她看着那块鲜嫩的鱼肉,胃里却一阵翻涌,毫无食欲。
“今天……没什么胃口。”她垂下眼,避开了那块鱼,也避开了他过于深邃的目光。
傅时衍的动作顿住了。他缓缓将鱼肉放回了原处,筷子与骨碟接触,发出清脆却冰冷的声响。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周身的气息,肉眼可见地又冷了几分。
这顿晚餐,在一种比昨夜更加难熬的沉默中结束。苏挽秋几乎食不知味,只想尽快逃离这令人压抑的空间。
饭后,她立刻起身:“我有点累,先回房休息了。”
傅时衍坐在原位,没有动,也没有回应。直到她走到客厅入口,他才低沉地开口,声音在空旷的餐厅里带着回响:
“挽秋。”
苏挽秋脚步一顿,背对着他,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
“无论发生什么事,”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缓慢而清晰,“你可以直接问我。”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敲在苏挽秋的心上。他果然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并且给了她一个开口的机会。只要她问,关于“Q”,关于替身,关于所有她心中的疑团,他或许会给她一个答案。
可是……她敢问吗?她能承受那个可怕的、残酷的真相吗?
苏挽秋站在原地,背脊僵硬,内心挣扎如同狂风暴雨。最终,她还是没有勇气转身,没有勇气去面对那个可能将她所有期望都击碎的答案。
“……我知道了。”她低声回了这三个字,像是承诺,又像是逃避,然后快步离开了餐厅,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卧室,关上了门。
餐厅里,傅时衍独自坐在灯光下,看着对面那张空荡荡的椅子,和她几乎未动过的晚餐,眸色沉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他抬手,用力按了按眉心,眼底深处,一丝猩红的光芒若隐若现,带着烦躁与暴戾的气息。
“她知道了……”他低声自语,声音与他平日截然不同,带着冰冷的嘲弄,“她在害怕……害怕你,还是害怕那个死去的影子?”
没有人回答他。
只有头顶璀璨的水晶灯,将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孤寂地投映在光洁的地板上。
这一夜,主卧与书房,再次亮起了两盏孤灯。
而苏挽秋不知道的是,在她锁着的办公桌抽屉里,那份来自楚薇薇的文件袋底层,一张她之前因心神大乱而忽略的、夹在旧报纸复印件里的模糊侧脸照背面,用极细的笔写着一段话:
【实验体Q,基因编码序列异常,与观测者Y产生不可控精神共鸣,是‘藤蔓’计划最大的变量与……失败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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