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再次降临,城市边缘的创意产业园比白日更显沉寂。苏挽秋换上了林辰准备的深色工装,将长发利落地盘起,戴好头灯和手套。镜子里的自己,眼神沉静,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与平日里那个需要周旋于各色人物间的她判若两人。
林辰也已准备就绪,他背着一个轻便的黑色背包,里面装着必要的工具。他看着准备妥当的苏挽秋,目光在她坚毅的侧脸上停留了一瞬,递给她一小瓶水和几块高能量巧克力。
“保持体力,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工作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谢谢。”苏挽秋接过,放进工装口袋。这种细致入微的关照,不同于傅时衍令人窒息的掌控,也不同于姜哲带着目的的示好,更不同于顾景辰那份让她心生疑虑的温暖。这是一种基于共同目标、并肩作战的体贴,让她在冰冷的绝境中,感受到一丝难得的踏实。
出发前,苏挽秋再次检查了那个被屏蔽的追踪器。她沉吟片刻,没有将它留下,而是重新激活后,用一小块强力胶布,将它粘在了一只偶然飞入工作室、此刻正撞着玻璃窗的飞蛾腹部。
“或许能给他们找点事做。”她看着那只承载着“误导信息”的飞蛾颤巍巍地飞向窗外漆黑的夜空,语气带着一丝冷嘲。
林辰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眼前的女子,美丽脆弱只是表象,内里的坚韧与机敏远超常人。
两人没有开车,借着夜色的掩护,如同两道影子,穿梭在老城区错综复杂的小巷中,朝着城西废弃工业区的方向徒步前进。路途不近,沉默行进中,只有彼此轻微的呼吸和脚步声。
“你害怕吗?”走在前面的林辰忽然低声问,声音融在夜风里。
苏挽秋愣了一下,如实回答:“怕。但更怕永远活在别人的操控和谎言里。”
林辰沉默了片刻,背影在昏暗的路灯下显得有些孤寂。“晚照当年……可能也是这种心情。明知道危险,却还是选择走下去。”他的声音带着挥之不去的伤感,“如果我当时能更坚决地阻止她,或者……更早发现傅时衍的真面目……”
“这不是你的错。”苏挽秋轻声打断他,这句话既是对林辰说,也仿佛是对前世的自己说,“当一个人被精心设计的谎言和所谓的‘科学’、‘爱情’包裹时,很难看清全貌。错的是那些利用他人情感和生命,去实现自己野心的操纵者。”
林辰脚步微顿,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夜色中,她的眼眸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涅盘的清醒与力量。这一刻,他清晰地意识到,苏挽秋绝不是妹妹晚照的简单复制品。她们或许容貌相似,但内核截然不同。晚照是温室里需要呵护的花朵,而苏挽秋,是历经风雨、在废墟中也要倔强生长的野草。
这种认知,让他心中某种因妹妹而产生的保护欲和愧疚感,悄然发生了一丝变化,掺杂进了一丝更为复杂的、针对苏挽秋本人韧性的钦佩与……触动。
“你说得对。”林辰转回头,继续带路,声音低沉却坚定,“所以,我们更要揭开真相,不能让晚照白死,也不能让你……重蹈覆辙。”
“我们”这个词,他用了两次。苏挽秋听着,冰封的心墙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透进一丝微弱的光亮。在这条布满荆棘的路上,有一个可以暂时并肩的同行者,感觉……并不坏。
接近废弃工业区边缘,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滞起来。荒草过人,废弃的厂房如同沉默的巨兽,在月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远处,诺亚生物老研发中心那栋灰白色的建筑轮廓隐约可见。
林辰打了个手势,两人蹲下身,隐藏在及腰的荒草丛中。他拿出一个微光望远镜,仔细观察着目标建筑及其周围。
“正门和侧门都有临时加装的移动监控探头,旋转频率很高。”林辰低声道,语气凝重,“姜哲的人可能已经布防了。”
苏挽秋心一沉。果然,姜哲抢先了一步。
“通风管道入口呢?”她问。
“在那个方向,被一片茂密的藤蔓遮盖,从外面看不清情况,但不确定里面有没有被做手脚。”林辰指向建筑侧后方。
就在两人评估风险时,苏挽秋贴身藏着的另一部手机(与手下“影”单线联系)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带有特定规律的震动——这是最高级别的预警信号!
她迅速拿出手机,点开加密信息,只有简短的几个字:
「猎鹰已动,方向与你重合。极端危险。速退。」
猎鹰——这是他们为傅时衍起的代号!
傅时衍也来了?!而且正在朝着这里过来!“极端危险”四个字,表明了“影”判断傅时衍此刻的状态极不稳定,很可能处于“掠食者”人格完全主导的情况下!
前有姜哲布防,后有傅时衍追兵!他们陷入了被两面夹击的绝境!
苏挽秋的脸色在月光下瞬间变得苍白,她将手机屏幕递给林辰看。林辰看完,瞳孔也是猛地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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