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旅馆的房间弥漫着消毒水与旧地毯混合的气味。晨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墙壁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苏挽秋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保持着警醒的姿态已经两个小时。期间她只起身过一次,为顾景辰额头上更换退烧的湿毛巾。
顾景辰在昏睡中并不安稳,眉头紧锁,偶尔发出压抑的痛吟。肋骨骨裂的疼痛,加上逃亡的疲惫和轻微感染引起的发热,让这个总是沉稳冷静的男人显露出罕见的脆弱。
苏挽秋看着他苍白的侧脸,思绪飘远。重生以来,她的人生就像一场没有尽头的逃亡——从前世的死亡到今生的囚禁,从傅时衍的掌控到姜哲的算计,从林晚照的阴影到母亲真相的冲击。她几乎已经习惯了孤独地战斗,习惯了将所有人推开,习惯了在心周围筑起高墙。
但顾景辰不一样。他像一束意外照进黑暗的光,不强求改变什么,只是安静地存在着,在她需要时伸出手,在她退缩时给予空间。他说他选择相信她的判断——这句话的分量,比她想象的要重得多。
床上的顾景辰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他的眼神初时有些涣散,几秒后才聚焦,落在苏挽秋脸上。
“你醒了。”苏挽秋起身,倒了杯温水递给他,“感觉怎么样?”
顾景辰试图坐起来,但肋部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苏挽秋立刻扶住他,在他背后垫上枕头。这个近距离的接触让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味和属于他的、干净的气息。
“谢谢。”顾景辰接过水杯,声音沙哑,“我睡了多久?”
“四个小时左右。”苏挽秋看了眼时钟,上午九点,“Z发来消息,说会送补给和药品过来。让我们保持静默。”
顾景辰点点头,小口喝着水。他的目光落在苏挽秋依然肿胀的脚踝上:“你的伤……”
“我没事。”苏挽秋打断他,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一丝责备,“倒是你,肋骨骨裂还敢逞强开车。如果伤到内脏怎么办?”
这话里的关切太过明显,说完她自己都愣了一下。顾景辰也微微一怔,随即眼底浮现出温暖的笑意。
“你在担心我。”这不是疑问句。
苏挽秋避开他的目光,重新坐回椅子上:“我只是不想欠太多人情。”
“你从来不欠我什么。”顾景辰的声音柔和下来,“所有选择都是我自愿做的。”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车声。这种沉默不尴尬,反而有种奇异的安宁。
“林辰发来消息。”苏挽秋打破沉默,将手机递给顾景辰,“林弘深病危,想见我最后一面。还有,他查到当年实验室事故现场可能有第三个人,那人后来成了姜哲的导师。”
顾景辰仔细阅读信息,面色凝重:“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萤火’组织、姜哲、甚至傅时衍,可能都与你母亲的死有关联。这是一个巨大的漩涡。”
“我必须去见林弘深。”苏挽秋坚定地说,“他可能掌握着最关键的信息。”
“但太危险了。医院肯定被监视着。”
“林辰会安排。”苏挽秋说,“而且……如果这是一个老人最后的心愿,我不想让他失望。”
顾景辰看着她,看到她眼中那种熟悉的、不肯退缩的光芒。他叹了口气:“我陪你去。”
“你的伤……”
“已经好多了。”顾景辰试图证明,但稍微一动就疼得吸气,这让他的话毫无说服力。
苏挽秋难得地笑了,虽然只是嘴角微微上扬:“别逞强了。你在这里休息,等Z送药来。我一个人去。”
“不行。”顾景辰斩钉截铁,“傅时衍和姜哲已经联手,他们对你的搜寻力度会加倍。单独行动太危险。”
两人对视着,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容更改的坚持。最后,苏挽秋妥协道:“等Z来了,看他怎么说。如果他能提供安全的方案,我们一起去。如果不能……你留在这里。”
这个折中方案顾景辰勉强接受了。他重新躺下,但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苏挽秋,仿佛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
“挽秋,”他突然开口,“等这一切结束,你有什么打算?”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苏挽秋沉默片刻,缓缓摇头:“我没想过那么远。从重生到现在,我每天都在为生存挣扎,为真相奔波。‘以后’这个词,对我来说太奢侈了。”
“那就现在想。”顾景辰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力量,“想想等所有秘密都揭开,等所有敌人都解决,等你可以自由呼吸的那一天——你想做什么?”
苏挽秋真的开始思考。重生前,她的人生被局限在小小的世界里,上学、工作、结婚,按部就班地走向死亡。重生后,她的人生被更大的力量牵引,在阴谋与逃亡中辗转。
那她自己呢?苏挽秋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我想……”她慢慢说,“想有一间小小的房子,朝南,阳光要好。想养一盆植物,看着它慢慢生长。想不用每天醒来都检查门窗,不用每走一步都回头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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