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星月潜行。
江城郊外,荒废多年的旧化工厂区,断壁残垣在夜风中呜咽,如同鬼域。这里,是暗影殿三殿主选定的临时落脚点,气息阴森,足够隐蔽,距离苏氏武馆不过二十公里,在他的速度下,瞬息可至。
三殿主周身笼罩在一件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漆黑斗篷中,面容模糊不清,只有两点猩红的光芒在兜帽的阴影下微微闪烁,那是他修炼“影噬之道”到了极高深处的外显。他并未刻意散发气势,但仅仅是静立在那里,周围的空气就变得粘稠冰冷,光线扭曲,仿佛他本身就是一个吞噬一切的微型黑洞。宗师巅峰的威压内敛到了极致,反而更显恐怖。
他身后,如同他的影子般,无声跪伏着四名全身覆盖在暗色鳞甲中的“影卫”,气息凝练肃杀,赫然都有武师巅峰的修为,是暗影殿精锐中的精锐。
“就是那座城。”三殿主的声音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摩擦,干涩而冰冷,他猩红的目光投向江城方向那一片温暖的灯火海洋,在无数光点中,准确地锁定了苏氏武馆所在的区域。“明日酉时,阳气衰退,阴影初生,正是‘影噬’最佳时刻。你们四人,分守四方,布‘暗影困天阵’,隔绝内外,防止任何意外干扰,也阻绝那可能的‘守护者’远程干涉。苏婉儿……本座亲自去‘请’。”
“遵命!”四名影卫齐声应道,声音空洞,如同出自幽冥。
三殿主抬起被黑色手套包裹的右手,五指缓缓舒张。随着他的动作,周围的黑暗仿佛活了过来,如同浓稠的墨汁般向他掌心汇聚、缠绕,隐隐形成一个不断旋转、吞噬光线的微型黑色漩涡。漩涡中心,一点极致的幽暗在酝酿,那是高度压缩的影噬之力,足以轻易蚀穿大宗师的护体罡气,更是他催动神器“冥渊梭”的钥匙。
“修罗……”他低声咀嚼着这个在暗影殿高层尘封已久的禁忌之名,猩红目光中闪过一丝忌惮,但更多的是冰冷的战意与贪婪,“若真是你……蛰伏这么多年,守着个女人过家家,你的修罗道,还剩下几分锋芒?本座倒想试试,是你的修罗杀意锐,还是我的影噬之道更毒!”
他仿佛已经看到,擒获苏婉儿,逼出那可能的守护者,套取出流云诀乃至更高秘密,立下大功,在殿内地位再进一步的情景。
然而,就在他掌心的影噬漩涡旋转到某个临界点,力量最为凝聚活跃的刹那——
嗡!
一声轻微到几乎不存在、却直接响彻在他灵魂深处的颤鸣,毫无征兆地出现!
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来自他掌心那团高度压缩、本应完全受他控制的影噬之力核心!
紧接着,在三殿主猩红双瞳骤然收缩的惊骇注视下,他掌心那团漆黑漩涡的中心,那一点极致的幽暗里,毫无道理地,突兀地,生出了一粒“光”。
那不是普通的光。
那是一粒微尘般大小、却璀璨纯净到令人心颤的……白金之色!
它太微小了,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它出现的瞬间,三殿主凝聚到极致的影噬之力,那足以蚀金融铁、吞噬能量的黑暗,却像遇到了亘古克星般,发出了无声的哀鸣!白金微尘静静悬浮,散发出的并非炽热或圣洁,而是一种绝对的“秩序”与“净化”之意,仿佛是一切混乱、吞噬、阴暗的天然终结者。
更让三殿主灵魂颤栗的是,他从这粒微小到极致的白金光芒中,感受到了一丝熟悉又陌生、令他骨髓都冻结的“道韵”!
那是在殿内最古老的禁忌卷宗里,只言片语描绘过的……属于那个人的力量特征!
“不……不可能!”三殿主心中狂吼,他想立刻捏碎这粒光,想催动冥渊梭,想不顾一切地爆发!
但他做不到。
那粒白金微尘看似无害,却带着一种至高无上的“定”之法则。它定住了他掌心那一小片区域的空间,定住了他那一部分奔涌的力量,甚至隐隐定住了他沸腾的杀意和惊骇的灵魂!并非强力压制,而是一种更高层次的、法则层面的“不予响应”,仿佛他的一切反应,在这粒微尘面前,都失去了意义。
这感觉,就像一只蝼蚁对着苍穹挥拳,苍穹漠然无视,而蝼蚁自己却因这“无视”而感到了无尽的惶恐和自身的渺小。
仅仅一粒微尘!
仅仅是指尖都算不上的、微不足道的一点力量显化!
“呃啊——!”三殿主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黑袍无风自动,周身粘稠的黑暗剧烈翻涌,试图抵抗那无形的压制。他脚下的水泥地面无声龟裂,裂缝蔓延出数米。四名影卫骇然抬头,不明所以,只感到殿主的气息突然变得极端不稳和……恐惧?
下一秒。
啪。
如同一个幻觉,又如同命运的轻轻弹指。
那粒白金微尘,毫无征兆地,熄灭了。
就像从未出现过。
三殿主掌心那团影噬漩涡恢复了正常,继续缓缓旋转,仿佛刚才那令灵魂颤栗的一幕只是他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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