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趴在地上,嘴里泛着铁锈味。肋骨那处疼得厉害,像是有根烧红的钉子从里面往外顶。刀斜躺在一旁,我没去碰。
青年跪在阵台边缘,头低垂着,双手撑在石板上。他咳出一口黑血,血里掺着金光,一滴一滴砸进地缝。那些原本暗沉的裂纹,此刻竟泛起红光,像被火燎过的铜丝,缓缓蔓延。
他的脖子还在发光。逆鳞纹已经爬到下巴,皮肤底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游走,一拱一拱的。尸煞站在原地,左臂仍卡在他咽喉,却不再用力。它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能看见里面的青铜构件正一块块崩解,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我知道刚才那一刀没白砍。
它快不行了。
可我也好不到哪去。麒麟血在经脉里烧得生疼,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炭火。再撑下去,我们俩都得死在这儿。
我盯着青年后颈上的那块疤——针眼大小,颜色比周围深些。和盗团首领的位置一模一样。那天在祖坟外,他看见张远山时站了很久,喃喃说了句:“我父亲临死前,也是这样站着的。”
那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
现在明白了。他们不是长得像。他们是同一批人。被选中,被打上标记,然后改造成活体钥匙。
而这阵,不是为了开“门”。
是为了唤醒什么。
我慢慢撑起身子,手摸到了刀柄。刀锋上有几道深痕,边缘卷了,不能再硬拼了。
但还有一条路。
我咬破指尖,血珠立刻冒了出来。温热的,带着一股子腥气。我没有直接滴下去,而是用指腹轻轻抹在青年锁骨上方的那块疤痕上。
血刚沾上皮肤,他整个人猛地一颤。
逆鳞纹骤然亮起,红得刺眼。地面裂纹跟着闪动,一圈圈荡开,像水波被无形的手推着。符文一个个浮出石面,形状古老,我不认识,但能看出是个环形结构,把整个阵台围在中间。
尸煞发出一声怪叫。
不像是人,也不像是野兽。更像是两片铁皮被人狠狠撕开的声音。它的身体晃了起来,左臂抽搐,五指一张一合。青年被甩在地上,翻了个身,脸朝上,眼睛睁着,却没有焦距。
他还活着。
还能救。
我蹲下去,一只手按住他肩膀,另一只手继续把血抹上去。伤口不大,血流得也不多,但我能感觉到体内的热正在往下沉,往指尖聚拢。
每流出一滴血,胸口就空一分。
这不该做。守门人不能用自己的血启动阵法。这是禁忌。一旦开了头,就会引来不该来的东西。可我现在顾不上了。
青年突然吸了一口气。
短促,像是呛了水。他的手指动了,指甲抠进石板缝里。逆鳞纹的光顺着血管往回退,从脸上退到脖子,再退到底部。那块疤像是干涸的土,贪婪地吸着我的血。
地上的符文全亮了。
红光连成一片,照得整个水晶宫像是泡在血水里。尸煞的身体越来越淡,表面开始剥落,一块块青铜碎片飘起来,悬在半空。
它想后退。
可脚底像是被钉住了。每退一步,地上就冒出一道光,缠住它的腿。它的嘴动了,声音断断续续:“你……不该……”
话没说完,胸口炸开。
不是爆炸,是内部的东西强行挤出来。无数碎片腾空而起,旋转着,排列成一个人形——灰袍,兜帽,右脸一道纹路,和我身上的麒麟纹正好对称。
张怀礼。
他站在阵心,虚影凝实,嘴角微微扬起。三十年不见,他一点都没变。右手食指轻轻敲了敲胸前的青铜牌,声音清脆,像冰裂。
“我等这一天,等了三十年。”
我没说话。
刀还在手里。虽然伤了,但还能用。我慢慢站起来,膝盖发软,靠着阵台撑住身体。麒麟血不多了,但再出一刀,还够。
他看着我,眼神像在打量一件旧物。“你以为你在救人?”他说,“你是在完成仪式。每一滴血,都是祭品。每一个觉醒的逆鳞纹,都是信号。”
我盯着他。
“你把他们改造成什么?”
“不是改造。”他摇头,“是回归。他们本就是守墓人,血脉纯净。我只是帮他们找回该有的位置。”
青年在地上咳了一声。
他翻过身,趴着,手撑地,想站起来。动作很慢,但确实在动。逆鳞纹的光已经退了,皮肤恢复了正常。那块疤还在,但现在看起来不一样了——像是封印,而不是烙印。
张怀礼笑了。“你看,他已经醒了。不需要献祭,也能活下来。因为你的血触发了‘血融阵’。纯血守门人的血,才能启动这个阵。”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
指尖还在流血,但慢了。刚才那一抹,几乎耗尽了最后一股热力。再出一次血,可能就站不起来了。
“你早就计划好了。”我说。
“三十年前就开始了。”他抬起手,空中漂浮的碎片随之旋转,“张远山叛逃那天,我就知道会有今天。胎发嵌进尸煞,逆鳞纹种进活人,只等一个纯血者来点燃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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