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在冰冷海底的顽石,每一次试图上浮,都被无形的重压拖拽回去。
这一次,黑暗持续得更久。偶尔会有破碎的画面闪过:针尖刺破隔膜的瞬间、无垠死寂的虚空、遥远微弱的异界波动、随后袭来的毁灭性反噬洪流……这些画面混乱交织,伴随着撕裂灵魂般的剧痛,反复冲刷着她残存的意识。
不知在黑暗中漂流了多久,一丝暖意终于再次出现。这一次,不再是心口那点微弱的灵力和金色道纹的守护。而是外来的、真实的温暖。
感觉像是……阳光。
还有风,干燥而温暖的风,吹拂在脸上。
脸颊贴着粗糙但相对平坦的东西,不是冰冷的岩石,而是某种……织物?
叶天命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只能看到一片晃动的、暖黄色的光晕。她努力聚焦,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事物。
她躺在一个简陋但干净的木屋中。身下是铺着干燥稻草和粗糙麻布的木榻,身上盖着一件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薄毯。阳光从一扇小小的、糊着兽皮的木窗斜射进来,在布满灰尘的光柱中,无数细微的尘埃缓缓飞舞。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草药苦味和烟火气。
不是峰顶的石凹。
她怎么……会在这里?
记忆的碎片开始拼凑。峰顶,感知穿透节点,界外气息,恐怖反噬,彻底昏迷……然后呢?是谁把她从那么高的、人迹罕至的孤峰之巅带到了这里?
试图移动身体,一阵剧烈的酸痛和虚弱感瞬间传来,尤其是头颅和经脉,仿佛被无数细小的砂纸反复摩擦过,火辣辣地疼。她闷哼一声,额头渗出冷汗。
“哎?你醒了?”
一个略显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叶天命警觉地转头(这个动作又带来一阵眩晕),看向门口。一个身材矮壮、皮肤黝黑、脸上布满风霜皱纹的老者,正端着一个粗糙的木碗走进来。老者穿着兽皮与粗麻混制的短袄,腰间别着一把豁口的柴刀,看起来像是个经验丰富的山民猎户。
“别乱动,你伤得可不轻。”老者将木碗放在木榻边一个充当桌子的树墩上,碗里是黑褐色的、冒着热气的汤药,浓烈的苦味扑面而来。“俺三天前上山采药,在那‘鹰愁峰’半山腰的乱石堆里发现你的。啧啧,浑身是血,冷得像块石头,就剩一口气吊着。也是你命大,碰上了俺。”
鹰愁峰?大概就是她所在的那座孤峰。原来已经过去三天了,还被人从半山腰捡了回来。
叶天命张了张嘴,想说话,喉咙却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只发出嗬嗬的嘶哑气音。
“先喝药,润润嗓子。”老者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并不惊讶,端起木碗,用一把木勺小心地舀起一勺汤药,吹了吹,递到她嘴边。“放心,俺老林头在这山里活了六十年,别的本事没有,认药治伤还有点心得。你这伤古怪得很,不像摔的,也不像野兽抓的,倒像是……嗯,说不清。不过这‘回魂草’加‘地根藤’熬的汤,最是固本培元,你先喝了缓缓。”
汤药入口,极苦,还带着土腥味,但入腹后确实化作一股温吞的热流,缓缓滋养着千疮百孔的身躯。
连喝了小半碗,叶天命的喉咙才感觉好了些,用微弱沙哑的声音道:“多谢……老丈……救命之恩。”
“嗨,山野之人,碰上了就是缘分。”老林头摆摆手,将碗放下,“你这女娃子,看着年纪不大,怎么一个人跑到鹰愁峰那鬼地方去了?那地方邪性,除了石头就是风,连老鹰都不爱去,听说以前还有人在上面见过不干净的东西。”
叶天命垂下眼帘,低声道:“采药……迷路了。”
老林头看了她一眼,浑浊但精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但没多问。山野之人有自己的生存智慧,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这女娃子气质特殊,虽然现在狼狈不堪,但那份沉静和眼神里的东西,绝不是普通采药女能有的。
“行吧,你就在俺这儿安心养着。这木屋是俺进山打猎采药的落脚点,还算清静。锅里还有点肉粥,饿了就喊俺。”老林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俺还得去下几个套子,入冬前得多攒点皮子。”
老林头走后,木屋里恢复了寂静。
叶天命躺在木榻上,一动不动,只有眼珠缓缓转动,打量着这个临时的庇护所。木屋很简陋,除了她身下的木榻和那个树墩桌子,就只有角落里堆着一些兽皮、干柴、和简单的炊具。墙壁是用粗大的原木垒成,缝隙里塞着泥巴和苔藓。屋顶铺着厚厚的茅草。
很原始,但很结实,能遮风挡雨,比峰顶的石凹强太多了。
她尝试着缓缓调动体内灵力。经脉依旧传来刺痛,但比昏迷前那种寸寸断裂的感觉好了许多,灵力如同干涸河床里重新渗出的小溪,虽然细弱,却在顽强地流动。识海的剧痛也减轻了,但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空乏感”挥之不去,那是心神严重透支的后遗症。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