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渗入沙漏的冰晶,每一粒落下都带着刺骨的寒意。主控台上猩红的能源读数,无情地跳动着:15分钟……14分58秒……57秒……
实验室内的空气凝固了,只剩下楚清冷微不可闻、却极度专注的呼吸声,以及张白压抑在喉咙底的、沉重如风箱的喘息。门外的低吼和摩擦声时远时近,如同悬在头顶的铡刀。
楚清冷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她靠在医疗床沿,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左腿的剧痛仿佛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她的双眼空洞地凝视着虚空,但瞳孔深处,却倒映着常人无法看见的景象——【精密编织】的能力全力运转,在她“眼”中,那台“规则稳定锚点”原型机不再是一个整体,而是化为了无数条纤细、复杂、流淌着冰冷秩序光流的能量回路和机械结构。她如同一个站在精密钟表内部的工匠,正用无形的手指,试图拨动其中几根非核心的“发条”。
她的指尖在轻微地颤抖,不是恐惧,而是极致控制下的生理反应。每一次虚拟的“触碰”,都伴随着精神力的剧烈消耗。她在寻找,在计算,在那些看似浑然一体的能量流中,寻找那个理论上存在、能够暂时改变流向而不引发整体崩溃的“节点”。
“左翼缓存单元,第三冗余回路接口……”她嘴唇微动,声音几不可闻,像是在念诵某种咒语,“能量惰性阈值偏高……需要先注入一个反向脉冲进行‘激活’……”
张白背对着她,钢尺紧握,【规则解析】如同最警惕的雷达,死死锁定门外那三团混乱而暴戾的能量源。他能“听”到它们焦躁地徘徊,能“感觉”到它们对门内“锚点”力场既渴望又恐惧的矛盾“情绪”。力场的强度,在他的感知中,正以肉眼难以察觉、但确实存在的速度缓慢衰减。像是一层正在变薄的冰。
“怎么样?”他不敢回头,声音压得极低,生怕一丝干扰都会导致灾难。
“找到……第一个节点了。”楚清冷的声音带着虚脱的颤音,但异常清晰,“需要……同步率97%以上的能量引导……误差不能超过0.3微秒……”
97%的同步率!0.3微秒的误差窗口!这简直是非人的要求!张白的心沉了下去。楚清冷的能力刚刚觉醒,状态极差,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你能做到吗?”他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楚清冷沉默了足足三秒。这三秒,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她的指尖停止了颤抖,眼神中的空洞被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取代。
“没有……能不能。”她吐出的字眼,冰冷而坚定,“只有……必须做到。”
话音未落,她动了!虚按在空中的双手,十指如同弹奏看不见的钢琴般猛地律动起来!【精密编织】的灰白色符文爆发出刺目的光芒!一股无形的、高度凝练的精神力,如同最细的探针,精准地刺入了“锚点”内部那个预设的节点!
嗡——!
“锚点”原型机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琴弦被拨动的颤音!内部流转的光点速度骤然提升了一线!一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能量流,被强行从既定的循环中剥离出来,顺着楚清冷精神力构筑的临时“管道”,涌向设施的能量缓冲池方向!
成功了第一步!
但楚清冷的身体猛地一晃,嘴角渗出一缕鲜血。强行介入“锚点”的能量循环,哪怕只是最边缘的部分,带来的反噬也极其可怕。
“清冷!”张白感觉到她气息的紊乱,急呼。
“别分心……守好门……”楚清冷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但操作没有丝毫停顿,“第二个节点……更复杂……需要计算能量涟漪的衰减模型……”
她的意识在超负荷运转,大脑像一台过载的超级计算机,疯狂演算着能量的每一点细微变化。时间只剩下13分钟了。
门外的怪物似乎察觉到了力场的细微变化,变得更加躁动。一只“清道夫”试探性地将覆盖着肉膜的爪子伸向力场边缘——
滋啦!
白色力场光芒一闪,那爪子再次冒起青烟,怪物吃痛缩回,发出愤怒的咆哮。力场还在,但威慑力似乎在下降。
张白握紧了钢尺,手心全是冷汗。他必须相信楚清冷,也必须守住这最后的屏障。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12分钟……11分钟……
楚清冷的操作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危险。她额头青筋暴起,脸色由白转青,显然已经到了极限。每一次精神力的穿刺和引导,都像在刀尖上跳舞。终于,在能源读数跳到10分钟整的时候——
嗡————!
一声比之前响亮得多的共鸣声从“锚点”内部传来!一条稳定的、虽然纤细却源源不断的能量流,成功被引导出来,注入了设施的能源缓冲池!
主控台上的能源读数,那不断下跌的数字,猛地停顿了一下!然后,极其缓慢地……向上跳动了0.1%!
虽然微不足道,但这意味着,能源衰减的趋势被遏制了!甚至开始了微弱的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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