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铜灯盏里跳了跳,将苏仙渺脸上的不满映得格外清晰。她原本指尖还捻着腕间的珍珠串,听到江姨娘笃定的话,串子 “哗啦” 一声滑落在锦榻上,人也猛地直起身,蹙眉盯着江姨娘,语气里满是少女的抵触与委屈:“众人都知太子是傻子!京里哪个不私下说,东宫就是个笑话院?娘,为什么偏偏是我要嫁过去?三皇子上周还在曲江宴上夸我诗做得好,五皇子府的嬷嬷也来问过我的生辰 —— 我嫁谁不行,非要嫁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啊!”
最后几个字说得又急又响,话音还没落地,江姨娘的身影就像一阵风似的扑过来。苏仙渺只觉眼前一暗,温热的手掌突然捂住了她的嘴,力道大得让她瞬间喘不过气,鼻尖蹭着江姨娘掌心绣着海棠的丝帕,那股浓郁的熏香呛得她眼睛发酸。
“唔!唔!” 苏仙渺惊得瞪大眼,下意识地伸手去推江姨娘的胳膊,指尖狠狠掐进对方的锦袍袖口,指甲几乎要嵌进皮肉里。她偏着头想躲开,却被江姨娘另一只手牢牢按住后脑勺,被迫看着对方骤然铁青的脸 —— 往日里总是柔媚带笑的眉眼,此刻拧成一团,眼底没有半分暖意,只有惊惶到极致的狠厉,像淬了毒的针,直直扎向她。
江姨娘的嘴唇贴在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牙齿打颤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你疯了?!这话能说吗?!皇后宫里的耳报神遍布京畿,镇国公府的兵卫就在城外驻着 —— 你敢说太子傻,要是被人听去,咱们母女都得被拖去午门斩了!”
苏仙渺被这从未有过的狠劲吓住,挣扎的力道渐渐软了。江姨娘见她安分下来,却没立刻松手,只是缓缓松开些力道,让她能勉强呼吸,目光却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像在确认她是否真的明白利害。
直到苏仙渺眼里的惊惶盖过了不满,轻轻点了点头,江姨娘才终于收回手,却依旧攥着她的手腕没放,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丝帕边缘被手心的冷汗浸得发皱。她飞快地扫过紧闭的雕花窗棂,又侧耳听了听门外的动静 —— 只有廊下丫鬟走动的轻响,没有异样,这才松了口气,却还是忍不住狠狠瞪了苏仙渺一眼:“往后再敢说半个‘傻’字,我就打断你的腿!”
苏仙渺揉着被捂得发麻的嘴,心里满是委屈,却不敢再大声反驳,只是小声嘟囔:“可我说的是实话啊…… 三皇子温文尔雅,五皇子还有军功,凭什么非要我嫁个傻子?”
“凭什么?” 江姨娘冷笑一声,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语气里满是算计,“凭三皇子母妃早逝,在宫里连口热汤都喝不上?凭五皇子母妃是罪臣之女,陛下从来没信过他?你以为嫁皇子是选情郎?是选能让咱们母女站稳脚跟的靠山!”
她拉着苏仙渺坐到榻边,声音放得更柔,却字字戳中要害:“太子虽傻,却是皇后唯一的儿子,镇国公府唯一的外孙!你嫁过去就是太子妃,将来生个康健的儿子,皇后定会保他做幼帝 —— 到时候你就是太后,整个大靖朝的权力都在你手里,这点委屈算什么?”
江姨娘看着她泛红的眼眶,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没有想不想,只有该不该。等林氏那个病秧子一断气,我就哄你爹抬我做正妻,你就是名正言顺的相府嫡女 —— 只有这样,你才有资格参选太子妃。错过了这个机会,你一辈子都只能是个仰人鼻息的庶女,连苏翎芊那个山里来的野丫头都比不上!”
提到苏翎芊,苏仙渺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她攥紧裙摆,低头看着榻上散落的珍珠串,眼底的委屈渐渐被不甘取代 —— 她不能输给那个穿着青布衣裙的嫡姐,更不能一辈子被人看不起。
江姨娘见她神色松动,终于松开了她的手腕,伸手理了理她凌乱的鬓发,语气又软了些:“听话,别再犯傻。等你当了太子妃,风光无限的时候,就知道娘今日的苦心了。”
苏仙渺没说话,只是默默捡起珍珠串,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珠子。烛火映着她的侧脸,一半是少女的委屈,一半是被权力诱惑的动摇。
静云院的门被推开时,一阵细碎的咳嗽声先传了进来。苏翎芊正坐在廊下翻着从青云观带来的术法典籍,抬眼便见张嬷嬷领着几个老仆进来 —— 为首的老妇佝偻着背,一只眼睛半眯着,另一只眼似乎看不见,手里还拄着根歪歪扭扭的拐杖;身后跟着两个更显苍老的老汉,一个耳背得厉害,张嬷嬷跟他说话要凑到耳边喊,另一个手抖得连碗都端不稳,走路还打颤。
“大小姐,这就是江姨娘派来的人。” 张嬷嬷凑到苏翎芊身边,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不满,“说是添伺候的,可这几位…… 别说照顾夫人,怕是自己都需要人照顾。”
苏翎芊扫过几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江姨娘的心思,她早猜到了 —— 表面遵旨添人,实则派来一群老弱病残,既应付了苏丞相,又能让静云院依旧无人可用,算盘打得真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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