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垒深筑
1914年暮春,镇南县西门外的工坊区忽然热闹起来。贴着“招工启事”的木板刚立在村口老槐树下,就围拢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启事上写着“招青壮500名,16至25岁,身强力壮者优先,管两餐,月俸5块大洋,另教手艺”,末尾盖着“西门工坊”的红印,墨迹还透着新鲜。
负责招工的楚德坐在临时搭的木桌后,手里攥着纸笔,身后站着两个穿粗布军装的弟兄维持秩序。来报名的大多是面黄肌瘦的年轻人,有的是从周边村子赶来的庄稼汉,有的是县城里无业的后生,还有几个背着包袱的彝家小伙子,是阿木阿其提前打过招呼的。“姓名?”“家住哪儿?”“家里几口人?”楚德的问话声此起彼伏,每问一句,就在纸上记一笔——楚阳特意交代,要把每个人的家世问清楚,但凡跟周富贵、李龚磊沾点关系的,一律不收。
人群里,一个叫狗子的小伙子挤到桌前,脸上沾着泥,衣服打了好几个补丁:“大叔,我叫狗子,家住东河村,家里就我一个人,能报吗?”楚德抬头看他,小伙子个子不矮,胳膊上有肌肉,就是脸色太苍白。“以前干啥的?”“给地主家放牛,地主跑了,我就没活路了。”楚德在纸上记下来,又摸了摸他的胳膊:“力气咋样?”狗子没说话,弯腰抱起旁边的石磨,稳稳地举了起来,惹得周围人一阵惊呼。楚德笑了:“行,算你一个,明天来工坊报道。”
这样的场景,连续几天都在村口上演。阿木阿其推荐来的彝家小伙子最惹眼,他们穿着靛蓝色的彝袍,腰间别着小刀,眼神里带着山里人的警惕和质朴。有个叫阿岩的小伙子,汉语说得不太流利,却指着启事上的“教手艺”三个字,固执地说:“我要学打铁,给寨子里打锄头。”楚德笑着应了:“没问题,只要你好好干,啥手艺都教你。”
短短十天,500个名额就招满了。这些年轻人被分成十组,每组50人,白天跟着工坊的老工人学手艺——冶炼厂的学拉风箱、辨矿石,纺织厂的学接线、看纺锭,机械厂的学搬零件、认工具;晚上,就被带到工坊旁边新建的营房里。营房围着两丈高的青砖围墙,墙上爬满了刚栽的爬山虎,从外面看,就像个普通的工人宿舍,可里面却藏着另一番景象:空地上搭着单杠、吊环,墙角堆着沙袋,仓库里藏着没上膛的步枪。
每天傍晚,当工坊的机器声停下,营房里的哨子声就响了。年轻人穿着统一的粗布工装,在空地上列队,由楚阳从原来的弟兄里挑出的二十个老兵带队训练。“都站好了!挺胸抬头!”带队的老兵楚虎嗓门洪亮,他以前是徐子营村的猎户,跟着楚阳练了七八个月,现在腰板挺得笔直,身上透着股军人的硬朗。“今天先练队列,向左转!向右转!”他喊着口令,年轻人却乱了套——有的转错了方向,有的顺拐了,惹得旁边的老兵忍不住笑。楚虎脸一沉:“笑啥?谁不是从不会到会的?再来!”
就这样,从队列到体能,从空枪瞄准到战术配合,这些“新工人”在营房里开始了秘密训练。他们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在当兵,只当是工坊的“特殊规矩”,可看着老兵们标准的动作、严肃的神情,看着仓库里偶尔露出来的步枪,心里也隐约明白,自己干的不是普通的活计。有个叫栓子的年轻人,晚上偷偷问楚虎:“虎哥,咱们练这些,到底是干啥的?”楚虎拍了拍他的肩膀:“别问那么多,营座,亏不了你。”
就在新招的年轻人进行基础训练时,原来的213名同族弟兄,正经历着一场更严苛的“军官特训”。楚阳把他们集中到营区的小教场,手里拿着一本自己写的《战术讲义》,讲义的封面是牛皮做的,里面的内容一半来自他前世在部队的记忆,一半参考了彩云陆军讲武堂的教材,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今天咱们讲‘山地攻防战’。”楚阳站在教场中央,身后是一张手绘的镇南山地地图,用红笔标出了山坡、山谷、溪流的位置。“彩云多山,将来打仗,十有八九是在山里打。你们要记住,山地作战,地形是关键——制高点要占,山谷要防伏击,溪流可以当天然屏障。”他指着地图上的制高点:“比如这座黑石山,谁占了它,谁就有主动权,能居高临下打敌人,敌人想攻上来,得付出十倍的代价。”
讲完理论,就到了实战模拟。楚阳把弟兄们分成攻方和守方,守方守黑石山的制高点,攻方从山谷里往上攻。楚平带领的攻方刚冲进山谷,就被守方的“冷枪”(用木头枪模拟)打了个措手不及——守方的弟兄藏在石头后面,利用地形隐蔽,等攻方靠近了才“开枪”。楚平急了,想带人硬冲,却被楚阳叫停:“你忘了我刚才说的?山谷里视野窄,容易被伏击,不能硬冲!要分兵,一部分人佯攻,吸引守方注意力,另一部分人从侧面绕上去,抢占侧翼的小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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