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书房,灯火通明。
苏云半靠在榻上,脸色苍白如纸,福伯正小心翼翼地为他更换背后伤口的纱布。
福伯一边手脚麻利地为苏云重新处理伤口、更换绷带,一边心疼得直掉眼泪。
“我的爷啊!您这是不要命了啊!这伤口才刚包扎好,又裂开了!再这么折腾,神仙也救不回来啊!”
苏云疼得额头全是冷汗,却只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赵灵儿端着一碗刚刚熬好的参汤,快步走进书房,浓重的药味瞬间冲散了屋内的血腥气。
“你的伤口又裂开了!”赵灵儿的声音带着哭腔,眼圈泛红,“你就不能歇一歇吗?非要逞强!”
苏云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依旧落在摊开在面前的一份卷宗上。
那是“暗夜”连夜审讯张万财等人录下的口供。
【女人就是麻烦,不过,还挺暖和。】
苏云心里吐槽了一句,嘴上却说:“小伤。天亮之前,还有客人要来,总得打起精神招待。”
客人?
赵灵儿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的赵灵儿,拿着干净的布巾,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着汗水,美眸中的担忧与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她看着苏云苍白的侧脸,看着他紧锁的眉头,第一次对“权势”二字,有了如此深刻的理解。
今夜之前,她只看到苏云经世济民、点石成金的“神迹”。
今夜之后,她才明白,要守护这份“神迹”,要推行那些利国利民的善政,需要何等铁血的手腕和不惜一切的决绝。
那些看不见的刀光剑影,远比山道上的刺杀更加凶险。
“福伯,我没事,死不了。”苏云缓过一口气。
伤口处理完毕,苏云靠在软榻上,喝了一口赵灵儿递过来的参汤,目光重新变得锐利。
“郡主,”他忽然开口,“可否借你的信鸽一用?”
赵灵儿一愣,随即点头:“当然可以。”
“请你替我写一封信,给范相公。”苏云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就说,青石县清扫匪患,查获黑风堡与京城丰隆号勾结之铁证,丰隆号背后,或涉朝中重臣。请他早做准备。”
赵灵儿冰雪聪明,瞬间明白了苏云的用意。
【他这是在提前布局!把吕夷简可能发起的攻击,提前捅给范相!让京城那边先斗起来!】
“好!我立刻就写!”赵灵儿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便去寻笔墨。
天亮之前,丰隆号掌柜,跪在县衙门口。
这是苏云当着上百人的面,吐着血下达的命令。
她担忧地看着苏云,那道命令何其霸道,何其疯狂!
丰隆号是京城有名的大商号,背后站着的是谁,朝中的人都心知肚明。
苏云此举,无异于在吕夷简那等人物的脸上,狠狠地抽了一记耳光。
这已不是意气之争,而是你死我活的开端。
“他……他会来吗?”赵灵儿忍不住问。
苏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却没有离开卷宗:“他会来。但,他不会跪。”
……
卯时,天色蒙蒙亮。
青石县的街头,比往日里更多了几分萧索。
百姓们远远地对着县衙的方向指指点点,无人敢靠近。
昨夜广场上的那一幕,已经传遍了全城。
苏大人吐血立威,抓了城中最大的几个商户,还要京城来的大掌柜跪地请罪!
一辆华贵的马车,在十几名劲装护卫的簇拥下,缓缓停在了县衙门前。
车帘掀开,一个身穿锦袍、体态微胖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
他面色倨傲,扫了一眼紧闭的县衙大门,眼神中满是不屑与阴冷。
他,便是丰隆号在青石县的大掌柜,钱不理。
“哼,一个七品县令,好大的官威!”
钱不理冷哼一声,整理了一下衣袍,径直走向大门。
“站住!”
两名持刀的巡检队员交叉兵刃,将他拦下。
“我家大人有令,丰隆号掌柜,在此等候!”
钱不理眯起了眼睛,三角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等候?可以。跪下?你们让他自己来跟我说!”
他身后一名护卫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一锭足有十两的银子,扔在地上:
“瞎了你们的狗眼!钱掌柜是你们能拦的?拿去喝茶,滚开!”
巡检队员看都未看地上的银子,手中横刀依旧纹丝不动。
“我家大人说,天亮之前,跪在这里。”
“放肆!”钱不理终于怒了,
“一个将死之人,也敢如此猖狂!去告诉苏云,我钱不理来了,想见我,就让他自己滚出来!”
他有这个底气。
丰隆号背后是谁?是吕相公的门生故吏们织成的大网!
一个小小的县令,私设刑堂,冲击囚牢,光这两条罪名,就够他死一百次了!
他现在过来,是来看苏云怎么死的,不是来请罪的!
“吱呀——”
县衙的大门,缓缓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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