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天巨构最深处,地核实验室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持续膨胀、搏动的混沌之胎。它不再是简单的能量聚合体,更像一颗镶嵌在星槎坊心脏部位的畸形肿瘤,银紫交织的脉管壁偶尔变得透明,显露出内部沸腾的、湮灭又重生的时空乱流和记忆残渣。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臭氧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于古老星辰尘埃冷却后的冰冷气息,吸入口鼻便带来一阵细微的晶化刺痛感。
凌霜悬浮于这混沌之胎的正前方,渺小得如同微尘,却又如同一个不可或缺的枢纽。她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细密的血珠不断从毛孔渗出,旋即被周身缠绕的银紫色能量蒸发成凄迷的血雾。她的身体已成为最激烈的战场。混沌能量如同贪婪的根须,疯狂钻探着她的经脉,试图将她同化为自身的一部分;而掌心那齿轮银痕则以前所未有的亮度燃烧着,喷薄出清凉却坚韧的银色光流,艰难地构筑着防线,并将一丝丝驯服后的混沌能量转化为滋养己身的时空之力。
这过程远超之前的任何一次尝试,痛苦足以令常人瞬间崩溃。但凌霜的意志在极限的痛苦中淬炼得如同最纯净的晶石,冰冷而锐利。她的意识不再局限于这具濒临破碎的躯壳,而是沿着那银痕与混沌能量的交界,向着前方的巨大胎体延伸而去。
【理解……而非对抗……】
【桥梁……而非壁垒……】
她的意念如同探针,小心翼翼地触碰着混沌之胎那狂暴的表层。刹那间,更汹涌的信息洪流冲击而来!不再是模糊的记忆碎片,而是无数文明临终前的哀嚎、星辰坍缩的巨响、生命化为晶尘的细微摩擦声……毁灭的交响乐几乎要将她的自我意识彻底淹没。
但她守住了。她不再试图拒绝,而是将自己化为一个中空的管道,让这些终结的悲鸣流过,却不在其中迷失。她捕捉着那些洪流中偶尔闪过的、更加坚韧的“印记”——一个母亲在晶化最后一刻将孩子推开的决绝;一位学者在实验室被吞噬前刻下的最后数据;一颗星球在寂灭前向深空发出的、承载了全部历史的微弱电波……
这些印记,如同黑暗宇宙中顽强闪烁的星辰,它们无法阻止消亡,却定义了消亡前的“存在”。
【意义……在于过程……在于选择……】
她仿佛触摸到了“归墟”本质的一角——它并非邪恶,而是宇宙运行中最冰冷、最公平的法则,是熵增的终极体现,是万物必然的终点。而她的银痕之力,也并非创造,而是在这必然的洪流中,试图锚定一些值得锚定的“形态”,延缓一些值得延缓的“瞬间”。
这种明悟让她与混沌之胎的对抗性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开始尝试引导,而非纯粹阻隔。她将一部分冲击而来的混沌能量引入银痕,经受那淬炼般的痛苦转化,再将另一部分更加精纯、却依旧危险的混沌能量,小心翼翼地引导向——
——不远处的星官风!
星官风正全神贯注于手中的“织梦者的残骸”,玉板上数据瀑流狂泻,试图建立一个新的控制模型,强行约束混沌之胎的扩张。他并未注意到,一股极其隐晦、被凌霜意志稍微“梳理”过的混沌能量流,如同透明的毒蛇,悄然绕过了仪器的监测,触及了他手中的光丝立方体。
“织梦者的残骸”猛地一颤!其表面的光丝瞬间变得紊乱,发出尖锐的、只有星官风能感知到的精神嘶鸣!一股冰冷、贪婪、与他自身求知欲截然不同的意念,顺着能量连接,反向冲入他的脑海!
“呃!”星官风如遭重击,身体剧烈一晃,眼前的玉板数据瞬间模糊了一下。那一刹那,他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一个被困在无尽循环中、不断重复着失败实验、面容扭曲绝望的身影!那身影对他发出无声的呐喊,充满了警告与……同情?
【……工具……亦会……使用使用者……】
凌霜冰冷的意念碎片,趁着他心神失守的瞬间,精准地传递过去。
星官风脸色瞬间煞白,不是因受伤,而是源于一种更深层的惊骇。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织梦者的残骸”的主宰者,是它在帮助自己窥探真理。但刚才那一瞬的反噬,那冰冷异物般的意念,让他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这件遗骸拥有自己的“倾向”,它不是在帮助他,而是在……利用他接近它想要的东西(比如混沌之胎,比如凌霜),并在这个过程中,潜移默化地编织着他的思维和命运!
“闭嘴!”星官风对着凌霜的方向低吼一声,强行稳定心神,试图重新控制住“织梦者的残骸”。但他眼中的绝对自信已经出现裂痕,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和怀疑开始滋生。他与凌霜之间的对抗,无形中又多了一层复杂的心理博弈。
就在这时——
嗡——!!!
一阵不同于混沌能量的、低沉却穿透力极强的嗡鸣声,自地底极深处传来!整个巡天巨构,乃至整个星槎坊,都仿佛随之轻微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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