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猛地一跳,映亮井边那张惊为天人的侧脸。
李晚宁一袭素衣立在夜风里,墨发如瀑,裙袂飘飘,宛若暗夜里骤然绽放的昙花,美得清冷,美得夺魂。
周遭一切的嘈杂——仆妇们交头接耳的议论,火把噼啪的爆响——仿佛都被她周身那层无形的屏障隔开。
她那双深邃的凤眸,先是淡淡扫过井里那具僵硬的尸身,最后,锐利地定格在那份要命的“血书”上。
“王妃逼我作伪证…”
血红的字迹歪歪扭扭,在跳跃的火光下像几条扭曲的毒蛇,散发着噬人的恶意。
空气里弥漫着不安与猜忌。
“放屁!纯属栽赃陷害!”贴身丫鬟春桃气得浑身直抖,声音尖利带着哭腔,张开双臂就想挡在李晚宁身前,“我家娘娘绝不会做这种事!”
李晚宁却抬手轻轻拦住了她,脸上静得像一潭深水,仿佛那血书上指控的是旁人。
她无视那些探究、怀疑的目光,径直缓步上前,在众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下,裙摆微旋,优雅地蹲在了翠儿的尸身旁。
目光如炬,细细打量。
小丫鬟双眼圆瞪,残留着死前的极致惊恐与不甘,右手更是死死攥着一角泛黄的账页,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几乎要将那纸张嵌进肉里。
好一出连环计。灭口,栽赃,一气呵成。背后之人,怕是真坐不住了。
“娘娘,”管家擦着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凑上来小心翼翼请示,
“此事……动静不小,是否……是否先禀报王爷定夺?”他声音发虚,眼神闪烁。
“不必。”李晚宁声音清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连眉梢都未曾动一下,
王爷日理万机,后院这点微末小事,何须烦扰他。”语气淡然,却自有威仪,压得管家脊背一弯,把后面劝谏的话全咽回了肚子里。
她伸出纤长如玉的手指,指尖微凉,轻轻拂过翠儿肿胀泛青的脸颊,又小心翼翼地抬起那只紧握账页、已然僵硬的手。
借着晃动的火光,她敏锐地发现,指甲缝隙里,沾着些许不起眼的白色粉末。
“去请府医。”李晚宁突然吩咐,语气斩钉截铁,不容拖延,“再打一盆干净的清水来,要快。”
命令下得突兀,下人们面面相觑,愣了一瞬,但触及王妃那平静却极具压迫力的目光,立刻有人应声飞奔而去。
恰在此时,一阵浓烈的香风扑鼻而来,伴着矫揉造作的悲啼:“哎呀!我的翠儿!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
林婉儿扶着丫鬟的手,脚步虚浮地匆匆赶来,见到井边情形,立刻用绣花帕子半掩住脸,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姐姐!翠儿就算有错,人死为大,你……你何苦再折腾她的尸身,让她死后都不得安宁啊……”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李晚宁行为鬼祟,心怀叵测。
李晚宁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专注着手上的动作。
她用春桃递来的湿帕子,浸了清水,一点点、极其仔细地擦拭着翠儿紧握账页的手指,动作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妹妹来得正好。”
她声线平稳无波,听不出半分喜怒,“你且仔细瞧瞧,这账页角落的批注,墨迹深浅,运笔走势,可是出自妹妹你的手笔?”
林婉儿心口猛地一跳,强自镇定,拔高了声调:“是……是我的批注又如何?这死丫头偷盗账本,罪证确凿,如今畏罪自尽,死有余辜!”
她急于将话题扯回“偷盗”和“自尽”上,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井口。
“偷账本?”李晚宁终于抬起眼,目光如冰刃般直刺林婉儿,唇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冷笑,
“妹妹倒是未卜先知,怎知她是偷账本,而不是……被人灭口,弃尸于此,贼喊捉贼?”
一语激起千层浪!围观的仆妇家丁们顿时哗然,看向林婉儿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惊疑与审视。
林婉儿脸“唰”地一白,眼神慌乱地四处乱飘,急急辩解:“我……我也是猜的!对,就是猜的!她手里拿着账本,行迹鬼祟,不是偷是什么?”
“猜的?”李晚宁唇角那抹冷峭的弧度加深了,她稳稳举起翠儿那只紧握账页、已经有些僵硬的手,将账页的细节亮给众人,
“大家都看清楚了,这账页皱褶深重,边缘甚至有被用力撕扯的裂痕。若真是偷盗,藏匿掩饰还来不及,何须如此费力撕扯?
这分明是挣扎反抗时,紧紧抓住救命稻草,却被人生生抢夺时留下的痕迹!”
这时,府医提着药箱气喘吁吁地赶到。
李晚宁直接指向翠儿指甲缝里那些不起眼的白色粉末:“有劳府医,仔细验验,这究竟是何物。”
府医不敢怠慢,上前蹲下,取出银针和小碟,仔细刮取粉末查验,又凑近小心嗅了嗅,脸色骤然大变,声音都带着颤:“回……回王妃娘娘,这……这粉末乃是剧毒砒霜啊!”
“砒霜!”众人齐声倒吸一口凉气,再看向井中尸身的目光已充满了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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