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跃隘的冬日,在一种外松内紧的氛围中流逝。
白城缴获的物资如同强劲的燃料,让独立纵队这部战争机器运转得更加轰鸣,但司令部地图上那些代表日军新动向的蓝色箭头,也如同逐渐合拢的鬼手,带来无声而巨大的压力。
苏沫的存在,变得愈发微妙。
她似乎收敛了之前的主动,更多以观察者和协助者的身份出现,协助整编俘虏,参与宣传,甚至利用其渠道,为纵队搞来了几批市面上紧俏的药品。
但她与林墨、高辛夷之间那种无形的张力,并未消弭,只是转为了更隐晦的较量。
林墨将全部精力投入野战医院的扩建和医护培训,面对苏沫送来的药品,她公事公办地签收,语气疏离:“多谢特派员,这些能救很多弟兄的命。”
转身便指挥护士清点入库,不留半分私交的余地。
高辛夷则编排了一出名为《白城火》的新话剧,剧中智勇双全的指挥员形象,引得战士们掌声雷动。
谢幕时,她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台下与赵刚并排而坐的陈实,带着骄傲,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幽怨。
陈实对这一切心知肚明,却无暇也无力分心处理。
他如同走在钢丝上,一边要应对虎视眈眈的日军,一边要平衡内部复杂的关系,还要消化重庆那份“甜蜜的负担”。
日军的新一轮扫荡,代号“烈风”,其规模和残酷程度,远超以往。
多田骏调集了超过两万日伪军,配属大量骑兵、炮兵和航空兵,采取了真正的“铁壁合围”战术。
他们不再急于寻找主力决战,而是像梳子一样,以大队、中队为单位,分成数十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逐山逐沟地进行拉网式清剿。
所过之处,修筑碉堡,建立据点,焚烧村庄,驱赶百姓进入“人圈”,企图彻底割裂独立纵队与群众的血肉联系,将其困死、饿死在山区。
同时,日军的特务活动也空前猖獗。
数支精干的挺进队,化装成中国百姓或游击队,潜入根据地核心区域,侦察、破坏、甚至进行斩首行动。
这导致独立纵队压力骤增。
独立纵队主力不得不化整为零,以营、连为单位,在广袤的山区与敌人周旋。
战斗变得极其频繁和残酷,几乎每一天,都有遭遇战、阻击战、突围战在不同的山沟里爆发。
向凤武的521团一部,在掩护群众转移时,被日军一个大队咬住,血战一昼夜,虽成功突围,但伤亡近百,丢失部分重要物资。
沈发藻的518团一个侦察排,遭遇日军化装挺进队,全体牺牲,至死未让敌人获得任何情报。
吴求剑的522团在机动途中,遭到日军飞机轰炸,伤亡惨重,行军速度大受影响。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到虎跃隘指挥部。
陈实的脸色日益阴沉,眼中的血丝越来越多。
他深知,这样被动挨打,消耗下去,纵有白城缴获,也支撑不了多久。
“必须打掉鬼子的嚣张气焰!打断他们一根手指,让他们知道疼!”在一次气氛凝重的军事会议上,陈实一拳砸在桌上,震得茶缸跳动。
“可鬼子现在分散行动,我们集中兵力打其一路,很容易被其他各路快速合围。”袁贤瑸忧心忡忡。
“那就打他们想不到的地方!打他们必须救的地方!”
陈实的手指猛地戳向地图上一个点——“平陆县”。
平陆并非军事要地,但它是日军此次“烈风”扫荡的一个重要后勤中转站和通讯枢纽,囤积着供应前线数路日军的部分粮秣弹药,更重要的是,有一条电话干线从这里通过,连接着前线各路日军指挥官。
“这里守军只有一个中队的鬼子和一个连的伪军,相对薄弱。但我们不打县城,”陈实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我们打掉它的仓库,掐断它的电话线!”
这是一个看似冒险,实则精妙的战术。
攻击平陆后勤节点,前线日军必然震动,部分兵力需要回援或至少迟疑,这就能极大地缓解主力部队的压力。
而且攻击后勤设施,比强攻据点风险小,见效快。
“命令!”陈实果断下令,“特务营全员,配属工兵连一个排,携带炸药和剪线工具,由我亲自指挥,执行‘断指’行动!向凤武,你部在平陆以东二十里处设伏,准备打击可能从东线回援的日军!沈发藻,你部在西线加强袭扰,牵制敌人!赵政委,家里就交给你了!”
“司令,你亲自去太危险了!”赵刚和几位团长几乎同时反对。
“执行命令!”陈实语气不容置疑,“这一仗,关键在快和准,我必须去!”
是夜,月黑风高。
陈实亲自率领精挑细选的特务营和工兵,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穿过日军数道封锁线,直扑平陆。
行动异常顺利。
日军的注意力都被前线激烈的“清剿”吸引,对后方的平陆戒备相对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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