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就时刻》
2020年的初秋,江城仿佛被一支巨大的画笔蘸着金辉与丹红肆意涂抹过。天高云淡,长江如练,穿城而过,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鳞光。位于江畔顶级写字楼“金茂中心”第三十八层的办公室,拥有着俯瞰这段江景的最佳视角。
嘎田站在宽大的落地窗前,双手随意地插在西裤口袋里,身上那件定制的浅灰色衬衫熨帖合身,早已不见十多年前初入职场时的青涩与拘谨。他的身形依旧挺拔,甚至因为常年规律的生活和适度的锻炼,比年轻时更显精干。只是那双眼眸,沉淀了太多东西——市场的狂喜与绝望,数字的跳跃与沉寂,人性的贪婪与恐惧——如今望去,只剩下深潭般的平静,偶尔掠过一丝锐利,也很快隐没在温和之下。
办公室是极简的现代风格,没有多余的装饰。一面墙是顶天立地的书柜,塞满了金融、历史、哲学乃至心理学的书籍,许多书脊已被翻磨得起了毛边。另一面墙则悬挂着一幅巨大的水墨画,画的不是山水花鸟,而是抽象化的、蜿蜒起伏的墨迹,浓淡干湿之间,竟隐隐透出K线图的韵律与张力。画作旁,是一幅苍劲有力的书法匾额,上书四个大字:“知行合一”。
这里不像一个管理着数千万资产的投资人的办公室,倒更像一个学者的书房。只有角落那台时刻闪烁着多屏数据的专业级交易电脑,以及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属于顶级龙井的清冽茶香,无声地昭示着此地主人的身份与日常。
他的目光越过宽阔的江面,投向对岸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那里是江城的金融核心区,也是他梦想起航的地方。十三年前,他揣着两万块钱和一本破旧的《证券分析》,从兴华证券那个狭小的客服格子间,懵懂地踏入了这片浩瀚无边的股海。
两万,到五千万。
这个数字,此刻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没有带来想象中的狂喜,反而是一种近乎虚幻的平静,以及沉甸甸的、如同脚下江水般流淌而过的回忆。
他转身,走向那张宽大的实木办公桌。桌面上异常整洁,只有一台笔记本电脑,一摞手写的笔记,以及一杯热气袅袅的清茶。他坐下,没有去碰电脑,而是翻开了那本厚厚的、皮质封面已经磨损的笔记本。
这不是普通的日记,而是他的“投资作战日志”。从2010年正式入市第一天起,他就坚持用最原始的方式,记录每一笔重要的交易——买入理由、卖出逻辑、市场环境、心态变化、盈亏结果、事后反思。一字一句,都是他与市场搏杀留下的印记,是他那套“多维共振战法”从雏形到完善的基石。
指尖抚过略微泛黄的纸页,那些熟悉的代码和名称,仿佛带着他穿越了时光的隧道。
他翻到了一页,上面清晰地写着日期:“2013年6月,‘钱江水利’。”
嘴角不禁泛起一丝复杂的笑意。那是他战法初步成型后,经历的第一次严峻考验,也是奠定他信心至关重要的一役。
那时,他的资金刚突破百万不久,正踌躇满志。通过自创的“趋势动能”与“估值锚定”双重筛选,他锁定了“钱江水利”这只股票。当时的判断逻辑,至今仍清晰地印在脑中:国家水利投资政策持续加码,公司订单饱满,业绩处于爆发前夜;技术图形上,股价在长期盘整后,于年线附近构筑了坚实的平台,成交量温和放大,MACD指标在零轴上方出现金叉,一切迹象都符合他的“起涨点共振”模型。
他毫不犹豫地重仓买入。
然而,市场似乎存心要给他这个“新秀”一个下马威。买入后不久,该股并未如预期般拉升,反而跟随大盘陷入一轮调整,股价跌破了他在日志里用红笔标出的“关键支撑位”,浮亏一度接近百分之十五。
那是无比煎熬的一个月。账户上不断缩水的数字,像一根根细针,扎在他的心上。深夜,他无数次对着K线图反复复盘,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出了根本性的错误。周围的噪音也很大,有所谓“内部消息”说公司项目出了问题,有技术派同行断言破位下行趋势已成。
压力如山。
但他没有像大多数散户那样,在恐惧中割肉止损。他的战法里,除了买卖信号,更核心的一环是“逻辑验证与坚守”。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抛开价格波动带来的情绪干扰,重新审视最初的投资逻辑:政策变了吗?没有。公司基本面恶化了吗?财报和订单显示没有。技术形态完全走坏了吗?虽然跌破支撑,但整体量能萎缩,并未出现恐慌性抛盘,属于无量空跌。
“市场情绪有时会短暂地偏离价值,但最终会回归。”他在日志的这一页,用加粗的笔迹写下了这句话,作为对自己的警示和激励。
他选择了坚守,甚至在当时资金并不宽裕的情况下,在股价企稳时进行了小额的补仓,以摊薄成本。
煎熬的等待持续了将近四十个交易日。终于,在一个平淡无奇的上午,“钱江水利”毫无征兆地突然放量启动,长阳拔起,随后一路震荡上行。不仅迅速收复失地,更在接下来的半年里,走出了翻倍有余的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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