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教师,受试前是学校的‘爱心模范’,现在变成了‘教学机器’。”
汉斯的声音洪亮,“还有那个工程师,他攻克了技术难题,却忘了自己的女儿还在医院等着他签字做手术——这就是你说的‘突破’?”
陈岚的脸涨红了:“这只是暂时的副作用,我们可以通过心理干预来缓解!”
“缓解?”汉斯冷笑,“人的情感不是程序,不是你想‘修复’就能修复的。神经增强本质上是在阉割人性——把人类变成只追求效率的工具,这和我们反对的‘人工智能取代人类’,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站起身,他是太空军的技术总监,“未来的太空作战,需要士兵在毫秒间做出决策,需要科学家在极端环境下快速破解技术难题——如果因为‘情感’而延误时机,可能导致整个任务失败,甚至让人类失去火星基地!”
“那也不能牺牲人性!”一个心理学家反驳,“我们做过测试,那些出现副作用的受试者,大脑里负责共情的镜像神经元活跃度下降了60%——这不是暂时的,是永久性的损伤!”
争论像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爆发。
支持派强调技术的战略价值,反对者坚守人性的底线,双方各执一词,吵得面红耳赤。
张宏一直没说话,他看着投影台上的数据,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
他想起星华。
儿子最近在备考华夏工程院特招班,每天学到凌晨,眼睛里布满血丝,吃饭时都在背公式。
如果用了神经增强技术,星华不用这么辛苦。
但他也想起视频里那个女教师的眼神——空洞,麻木,没有一丝温度。
他不能让星华变成那样。
“安静。” 张宏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压过了所有嘈杂。
所有人都看向他。 张宏站起身,走到全息投影台前。
他调出自己的记忆传输记录——不是技术数据,是他当时的心理评估报告。
“2015年,我接受过一次记忆灌输,接受了相当于人类五百年积累的工程学知识。”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那段时间,我能在十分钟内设计出一座跨海大桥,却忘了妻子的生日,忘了女儿周末去游乐园的约定,甚至变得无欲无求。”
天启接触者的存在,在联合政府高层人员之中,已经不是秘密。
张宏是华夏天启接触者的身份,也早已被在场众人知晓。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的人:“情感甚至人格被扭曲的痛苦,我亲身感受过。”
“但是,这不是我们抛弃神经增强技术的理由。科技在进步,生命在进化,人类文明总要进入太空。我们必须要承认一个事实——人类脆弱的本质,已经成了人类文明迈向更高科技层次的阻碍。”
“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技术不需要监管。还是那句话,技术本身没有错。”
“错误的是,我们没有找到正确使用它的办法。”
他点击屏幕,投影台上出现了一份方案:“我的建议是,通过严格管控和干预来解决神经增强的副作用。”
“第一,应用范围:仅限国家级重大科研项目的核心人员,比如聚变引擎研发、火星生态系统构建、太空电梯系泊技术攻关——这些项目关系到人类文明的未来,必须用最高效率推进。”
“第二,使用条件:所有受试者必须经过三重评估——生理评估、心理评估、伦理评估,并且需要安全委员会五名成员同时签字授权。”
“第三,风险控制:所有受试者每月必须接受两次‘情感滋养’课程,包括艺术鉴赏、家庭互动、社会公益活动,由‘昆仑’实时监控他们的心理状态,一旦出现严重异常,立即停止技术使用,启动修复程序。”
“第四,实施分级化改造。对于民用用途,可以使用低效果工艺,虽然会弱化增强效果,但副作用也会随之弱化。”
张宏的目光落在汉斯·米勒身上:“汉斯教授,您担心的人性问题,我们用‘强制情感滋养’来解决;太空军需要的效率,我们用‘精准应用范围’来保障。”
他又看向陈岚:“技术的进步,不能以牺牲人性为代价,而是要让技术服务于人性。”
会议室里安静了下来。
政务长官敲了敲桌子:“各位,张首席的方案,既考虑了技术的战略价值,也兼顾了伦理风险,我建议投票表决。”
最终,方案以23票赞成、2票反对、1票弃权通过。
会议结束后,张宏走出会议室。
外面的走廊里,汉斯·米勒追了上来。
“张,你刚才说的‘记忆传输’,是真的?”他语气里带着惊讶。
张宏点头:“是真的,那是比神经增强更激进的技术,风险也更大。”
“所以你才懂这种副作用的危害。”汉斯叹了口气,“谢谢你,守住了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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