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医”之名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涟漪迅速从城西贫民窟扩散至整个海州城。对于在死亡线上被拉回的贫苦百姓而言,李晓晓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然而,这显赫的声名也不可避免地传入了海州官府的耳中。
起初,官府并未在意。一个游方女医,即便有些手段,也不过是疥癣之疾,无足轻重。甚至有人觉得,此女平息了时疫,倒是替官府省了不少麻烦。
然而,当关于“李娘子”的更多描述——年轻女子,气质不凡,身边跟着一个受伤沉默、气势冷峻的丈夫,还有一个精悍的伙计——逐渐汇集到知府衙门时,情况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海州知府姓王,是个捐官出身的贪鄙之徒。他原本对什么女神医毫无兴趣,只想着如何捞足油水,打点关系,调离这潮湿的海边之地。直到他师爷拿着一份从京城加急发来、早已被他遗忘在角落的海捕文书,战战兢兢地指出:
“府尊大人,您看这画像上的女子……还有这顾长渊的描述……与那‘李娘子’一伙人,似乎……颇有几分相似啊!”
王知府眯起他那双浑浊的眼睛,仔细对比着画像和下属的描述。画像或许只有六七分像,但“前朝余孽”、“身边有重伤武将护卫”这些关键特征,与城西那个声名鹊起的“李娘子”及其同伴,重合度太高了!
黄金万两!
这四个字如同魔咒,瞬间点燃了王知府心中的贪欲!若真能拿下这两个钦犯,不仅是巨额赏金,更是天大的功劳,足以让他连升三级,调回京畿肥缺!
“查!立刻给本府查清楚!”王知府激动得声音发颤,“调集三班衙役,再让张屠户把他手底下那些泼皮都叫上!把城西给本府围了!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他根本不在乎什么证据确凿,只要抓到人,送到京城,那就是他的功劳!至于那“女神医”的名头?在黄金万两和锦绣前程面前,狗屁不如!
是夜,月黑风高。
李晓晓、顾长渊和赵铁鹰刚刚结束一天的生计,回到那间位于贫民窟深处、鱼龙混杂的大通铺客栈。连日抗疫的疲惫尚未完全消退,李晓晓正打算清洗一下,顾长渊则在默默擦拭着断水剑——他的伤势好了七八成,已经可以进行一些恢复性练习。
突然,赵铁鹰耳朵一动,脸色骤变:“外面不对!有很多脚步声!”
几乎同时,客栈外传来了密集而沉重的脚步声、兵甲碰撞声以及粗暴的呵斥声!
“包围这里!一只苍蝇也不准放出去!”
“奉知府大人令,捉拿朝廷钦犯!闲杂人等回避!”
火把的光芒将客栈外围映得如同白昼,影影绰绰不知来了多少官兵,甚至还混杂着一些手持棍棒、面目凶狠的豪强打手。
“暴露了!”顾长渊瞬间起身,断水剑已然在手,眼神冰冷如霜。他没想到,躲过了北方的天罗地网,却在这东南海隅,因晓晓的善举而招来祸端。
李晓晓的心也沉了下去。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从后窗走!”赵铁鹰经验丰富,立刻判断出前门已被堵死。
然而,他们刚打开后窗,就发现后面的小巷也已经被火把照亮,有官兵把守!
陷入重围!
客栈内的其他住客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王知府在一群衙役和打手的簇拥下,走到客栈门前,志得意满地高喊:“里面的钦犯听着!尔等已被重重包围,插翅难飞!识相的就乖乖出来受缚,本府或可看在尔等曾救治百姓的份上,给你们一个痛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异变发生了!
原本寂静的、被官兵驱赶到远处的贫民窟街巷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杂乱的梆子声和呼喊声!
“走水啦!城东粮仓走水啦!”
“快跑啊!倭寇登岸了!在城南码头!”
混乱的呼喊声从不同方向传来,虽然漏洞百出,但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围困客栈的官兵和打手们一阵骚动,下意识地朝着喊声传来的方向张望。
“胡说什么!都给本府稳住!”王知府气急败坏地吼道。
然而,更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黑暗的街角、屋檐下,突然冲出许多衣衫褴褛的贫苦百姓!他们有的拿着破铜烂铁敲打制造噪音,有的提着木桶、扫帚,甚至有人点燃了早已准备好的、湿漉漉的草堆,制造出浓密的烟雾!
“不能让他们抓走李娘子!”
“恩人快跑啊!”
“跟这些狗官拼了!”
没有组织,没有统一的号令,完全是自发的、混乱的,却带着一股悲壮的决绝!他们用身体阻挡官兵的前进,用各种简陋的工具骚扰,将点燃的草堆扔向官兵队伍,甚至有人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抱住衙役的腿!
这些平日里在官府面前唯唯诺诺、任人宰割的底层百姓,此刻为了报答“女神医”的救命之恩,爆发出了惊人的勇气。
场面瞬间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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