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的新军试点如火如荼,朝堂上的博弈暗流涌动,而一场来自遥远东南的、纯粹而磅礴的力量,正以一种古老而震撼的方式,向着帝国的中心汇聚。
这一日,京城春光明媚,御街上车水马龙,一如往常般繁华。突然,一阵不同于商队驼铃或官员仪仗的声响,自南门方向由远及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那是苍凉而悠远的渔歌号子,混杂着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
只见一支极其特殊的队伍,缓缓穿过南门,踏上了御街。他们没有华丽的旌旗,没有锋利的兵刃,队伍中多是些面容黝黑、衣着朴素的渔民、农夫、小商贩,甚至还有妇孺老人。他们神情庄重,眼神中却闪烁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光芒。
队伍的核心,是十几名精壮汉子合力扛着的两件物事——
一柄巨大无比的万民伞。伞盖并非皇家专用的明黄,而是象征着海洋与希望的深蓝,以极其繁复精巧的工艺,用无数块颜色各异的细密绸布拼接而成,仔细看去,每一块绸布上都以娟秀或拙朴的字迹,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姓名、指印,乃至简短的祝祷语。伞骨坚韧,伞面在春日阳光下流淌着深沉而温暖的光泽,仿佛承载着万千生命的重量。
一块同样巨大的功德牌。以上好的楠木制成,漆成庄重的玄色,上面以鎏金大字铭刻着:“拯饥溺于海隅,布德政于东南,万民感戴,永铭恩德——海州、明州、泉州…(列举了东南沿海七八个州府的名字)黎庶敬献”。字迹雄浑有力,显然是请了当地有名的书法家所题。
伞与牌之后,是望不到头的百姓队伍。他们沉默着,只是静静地走着,但那无声的队列本身,便是一种排山倒海的力量。
“这是……万民伞?!”
“还有功德牌!是哪位青天大老爷要离任了吗?”
“看那上面写的州府……是东南沿海的百姓!”
“他们这是要献给谁?”
御街两侧,所有的喧嚣都沉寂下来。行人驻足,商贩停吆,楼窗推开,无数道目光聚焦在这支沉默而庄严的队伍上。京城的百姓见多了达官显贵的排场,却何曾见过如此纯粹、如此浩大的民间心意?
队伍的目标明确,径直朝着皇城东侧,那座御笔亲书的“无双府”而去。
消息像风一样传开,无数京城市民蜂拥而至,将无双府门前的街道围得水泄不通。侍卫们紧张地维持着秩序,却无人敢驱散这些手无寸铁、只为表达敬意的百姓。
队伍在无双府门前停下。为首的一位白发苍苍、精神矍铄的老渔夫,看年纪和气度,应是德高望重的乡老。他颤巍巍地上前,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朝着紧闭的府门,用带着浓重海蛎子味的官话,朗声道:
“海州老渔民陈三水,携东南沿海七州八府父老乡亲,感念无双夫人活命之恩、德政之泽,特献上万民伞、功德牌,愿夫人福寿安康,愿我大晏国泰民安!”
声音苍老却洪亮,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
紧接着,他身后那望不到头的百姓队伍,如同潮水般跪伏下去,没有山呼万岁,只有一片压抑不住的、真挚的哽咽和低泣声。他们中,有人曾在海州瘟疫中被晓月阁医师从鬼门关拉回;有人曾在台风灾后靠着晓月阁运来的粮食和药物保住了一家老小的性命;有人因“摊丁入亩”而卸下了沉重的丁银负担;有人因晓月阁和新商盟带来的新渔具、新商路而改善了生计;更有无数人,仅仅是读过那本图文并茂的《晓月民生手册》,学会了一个能预防疾病、提高产量的简单方法……
这些点滴恩惠,对于高高在上的权贵而言或许微不足道,但对于这些挣扎在生存线上的底层百姓来说,却是实实在在的活命之恩、希望之火。他们不懂朝堂争斗,不晓派系纷争,他们只知道,是谁在他们最绝望的时候伸出了手,是谁的政策让他们喘过了一口气。
这份感激,平日里深埋心底,此刻,汇聚成了这柄沉重的万民伞,这块光耀的功德牌!
府门缓缓开启。
李晓晓闻讯而出,她依旧是一身素净常服,未施粉黛。当她看到那柄象征着无边民意的巨伞,看到那块沉甸甸的功德牌,看到府门前黑压压跪倒一片、真情流露的陌生面孔时,即便以她的心志之坚,也瞬间红了眼眶。
她快步上前,亲手扶起那位老渔夫陈三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老人家,诸位乡亲,快快请起!晓晓何德何能,受大家如此厚爱!折煞我了!”
“夫人,您受得起!”陈三水老泪纵横,“没有您,没有晓月阁,我们这些人,早就成了海里鱼食,路边饿殍了!这伞上的每一个名字,每一块布,都是大家自发凑出来的!这牌上的每一个字,都是大家的心声啊!”
场面感人至深,无数围观的京城百姓也为之动容,甚至有人偷偷抹泪。他们或许对东南之事了解不深,但眼前这真挚的一幕,做不得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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