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顾长渊身上。他坐在那里,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封冰冷的信纸,看不清表情。只有紧抿的嘴唇和微微颤抖的肩线,泄露了他内心正经历着何等激烈的风暴。
李晓晓没有去看那封信,她的目光始终落在顾长渊身上。她能感受到他此刻承受的巨大痛苦和挣扎。她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他穿越这片心灵的炼狱。
许久,顾长渊缓缓抬起头,眼中布满了血丝,但之前的迷茫和挣扎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悲壮的清澈与坚定。他的目光扫过帐中每一位将领,最后落在李晓晓脸上。
他拿起那封最后通牒,走到帐中燃烧的火盆边,动作缓慢却异常决绝。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诸位,”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西陵人给了我们一个选择。一个看似轻松,实则通往深渊的选择。”
“若我顾长渊今日为求活路,为换虚妄之和约,便背弃陛下信任,背弃身后百姓,背弃我顾长渊立于世间的根本,投入敌国怀抱。试问,如此换来的和平,能持续几日?如此苟活下来的我,与行尸走肉何异?西陵今日能许我和约,他日便能轻易撕毁!国与国之间,真正的和平,从来不是跪求而来,更不是靠背叛换取!”
他的声音逐渐提高,带着金石之音:“他们想用血脉绑架我,用屠城威胁我!但他们忘了,我顾长渊的心,早已和这片土地,和你们,和每一个誓死守卫家园的人,牢牢系在了一处!”
他猛地将手中的信纸投入火盆!火焰“呼”地一下窜高,贪婪地吞噬着那承载着诱惑与威胁的纸张,迅速将其化为灰烬。
“我的答案就是——”顾长渊霍然转身,目光如炬,“明日之战,依计行事!纵使前方是刀山火海,我等亦要踏出一条血路!唯有彻底击败强敌,打断他们的脊梁,才能换来真正属于大晏的、不受屈辱的和平!”
“大将军!”众将无不热血上涌,齐声应诺,之前因那封信而产生的些许犹豫瞬间烟消云散。
会议散去,众将各自离去准备。顾长渊和李晓晓默契地走出营帐,来到一处僻静的城垛边。关外,西陵大营的灯火如同繁星,带着森然的杀意。关内,一片寂静,却孕育着明日破晓时分石破天惊的一击。
清冷的月光洒在两人身上,仿佛为他们披上了一层银纱。
顾长渊望着远方,轻声开口,像是在对晓晓说,又像是在对自己立誓:“晓晓,你知道吗?那一刻,我确实动摇过。毕竟,那看起来是结束战争最快的方式……”
李晓晓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因紧握栏杆而有些发白的手,她的手掌温暖而坚定。“我知道。但你也用行动告诉了我,告诉所有人,你的选择。”
顾长渊反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感受着那令人心安的力量和温度。“我不能用背叛和屈辱去交换一个虚假的承诺。那样换来的和平,守护不了我想守护的一切,包括你。”他转过头,深深地看着她清澈的眼眸,“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真正的和平,尊严的和平,必须靠我们自己的双手,用胜利去夺取!以战止战,方得和平!”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以战止战,方得和平。”李晓晓重复着这句话,眼中闪烁着与他同样的光芒,“我陪你。”
没有更多的言语,两人在清冷的月光下,双手紧握,如同两棵并肩而立的青松,共同许下了这重于千钧的誓言。明日,他们将携手,向着最危险的敌营,发起一场决定两国命运的终极突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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