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建宁二年的那个秋日仿佛还在昨日,转眼已是建宁五年,公元174年。狄道城外的柳树绿了又黄,黄了又绿,五个寒暑悄然流逝。
曾经的襁褓婴儿耿武,如今已是一个五岁的孩童。得益于前世灵魂带来的内在驱动力以及这一世将门世家良好的遗传和养育,他长得比同龄孩子更为结实挺拔,眉眼间已能看出其父耿嵩的几分英气,眼神却远比寻常孩童来得沉静和专注。
这五年里,耿武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内心的成熟,外在尽可能地表现得像一个聪慧但正常的孩子。他利用一切机会观察、倾听,对这个时代和家族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他知道父亲耿嵩作为陇西郡守,肩负着镇守大汉西陲、防御羌人作乱的重任,政务军务都十分繁忙。母亲窦氏出身扶风茂陵窦氏,虽是旁支,但诗书礼仪传家,将府内打理得井井有条,对耿武的教养更是倾注了无数心血。耿武也早已确认,自己确实是东汉开国名将、“云台二十八将”之一耿弇的直系后裔,这份家族荣耀如同无形的光环,也如同沉甸甸的期望,笼罩在狄道城的耿府上空。
公元174年的春天,万物复苏之际,耿府迎来了两件大事。一是窦夫人再次被诊出怀有身孕,府中上下洋溢着喜悦。第二件事,则对耿武而言意义更为重大——父亲耿嵩正式决定,开始对他进行系统的启蒙教育。
这一日晚膳后,耿嵩罕见地没有立刻去处理公文,而是将耿武叫到了书房。书房内烛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竹简和墨汁特有的味道。耿嵩看着规规矩矩站在自己面前、小身板挺得笔直的儿子,眼中流露出欣慰与严肃交织的神情。
“武儿,你已年满五岁。”耿嵩的声音沉稳有力,“我耿家世代簪缨,文武传家。你抓周之时,一手执卷,一手持剑,为父甚慰。如今,是时候让你正式进学了。”
耿武心中一动,他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他立刻躬身,用尚显稚嫩但清晰无比的声音答道:“是,父亲!孩儿愿学!”
耿嵩满意地点点头:“好!我已为你物色了两位老师。一位是郡中知名的儒士张先生,他将教你识文断字,诵读圣贤经典,明事理,知礼仪。另一位,则是为父麾下的军司马,赵昂赵司马,他弓马娴熟,通晓战阵,将传授你武艺根基和兵家常识。”
耿武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文韬武略,这正是他迫切需要的!他再次躬身:“谢父亲栽培!孩儿定当刻苦用功,不负父亲期望,不负先祖威名!”
从第二天起,耿武的生活节奏骤然加快。
上午,是跟随张先生学习文字。启蒙从《急就篇》、《仓颉篇》等识字课本开始。对于拥有成熟心智的耿武而言,记忆这些复杂的篆隶字形并非难事,其理解力更是让张先生频频称奇。但耿武并未因此懈怠,他深知汉字博大精深,每一个字的形、音、义都蕴含着深厚的文化密码。他不仅满足于认读,更主动请教字的来源和演变,常常问得张先生需要捻须沉思良久才能解答。耿武如饥似渴地吸收着知识,他知道,这是理解这个时代、与精英阶层沟通乃至未来掌控权力的基石。
下午,则是跟随赵司马习武。训练从最基础的站桩、柔韧、力量开始。赵司马是个面容冷峻、要求严格的汉子,并不会因耿武是太守公子而稍有放松。扎马步要稳,挥拳要狠,跑步要快。五岁孩童的体能终究有限,一天的训练下来,耿武常常觉得四肢酸痛难忍。但他从未叫过一声苦,反而在父亲或赵司马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加大训练量。前世特种兵的记忆让他明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在这个冷兵器时代,一副强健的体魄和过人的武艺,是乱世中保命和建功的根本。他甚至开始尝试将前世一些高效的体能训练方法和格斗理念,巧妙地融入日常练习中,虽然受限于年龄和身体条件,效果尚微,但这种意识已经深深扎根。
傍晚,他还会缠着父亲耿嵩,听他讲述陇西的边防、羌人的习性,甚至是先祖耿弇当年如何“勒兵束马,埋轮塞门”平定齐地、克定四方的战例。耿嵩惊讶于儿子对军旅之事的热忱和远超年龄的理解力,心中欢喜,只要军务不忙,也乐于指点。
这种高强度的学习生活,耿武却甘之如饴。强烈的危机感和目标驱动着他,让他每一天都过得无比充实。他知道,时间不多了,他必须抢在天下大乱之前,尽可能多地积蓄力量。
时光在朗朗读书声和挥洒的汗水中飞快流逝。转眼到了建宁五年末,公元175年初冬。
窦夫人的产期临近,整个耿府的气氛在喜悦中透着一丝紧张。因为这一胎,窦夫人怀得颇为辛苦,孕吐严重,后期更是时常腿脚浮肿,精神不济。耿武看着母亲日渐憔悴却强颜欢笑的脸庞,心中充满了担忧。这个时代,女子生产本就是一道鬼门关,何况母亲身体状态不佳。
生产的那天终于到来。产房外,耿嵩眉头紧锁,来回踱步,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沉稳。耿武坚持守在门外,不肯离去。听着产房内母亲压抑的痛呼声和稳婆侍女们忙碌的脚步声,他的小手紧紧攥着衣角,心跳如鼓。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这个时代的医疗条件对生命的威胁,也深深体会到母亲为家族延续所付出的艰辛与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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