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布汇率,你怎么看?”斯米尔诺夫突然问。
伊万看了安德烈一眼。
安德烈微微点头。
“副部长同志,我是个商人,不懂政治。”伊万说,“但我知道,现在黑市上的汇率,和官方汇率差得很大。”
“多大?”
“一美元,官方兑零点六卢布,黑市……五卢布以上。”
斯米尔诺夫没说话,只是抽烟。
包间里很安静,能听见暖气片里水流的声音。
“如果……”斯米尔诺夫缓缓开口,“我是说如果,卢布……调整了呢?”
他用的是“调整”这个词,很委婉。
但在座的三个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那我的贷款,就会变得更‘值钱’。”伊万说得很直接,“用贬值的卢布,还现在的贷款,对银行来说是损失,但对我……”
他没说完。
斯米尔诺夫笑了。
“你很诚实。”
“诚实是做生意的根本。”伊万说。
“但银行不能做亏本生意。”
“所以需要合理的‘风险溢价’。”伊万从公文包里又拿出一份文件,“这是贷款利息上浮的申请——我愿意接受比基准利率高百分之五十的利率。”
“百分之五十……”斯米尔诺夫沉吟。
“还有。”伊万推过去一个信封,很薄,“这是……顾问费。感谢副部长同志在评估和审批过程中的专业指导。”
斯米尔诺夫没碰信封。
他只是看着伊万,看了很久。
“你要贷多少?”
“第一阶段,五百万卢布。”
“期限?”
“三年。”
“抵押物?”
“我在远东的所有资产,加上未来的贸易合同。”
斯米尔诺夫又抽了一口烟。
烟雾在灯光下盘旋。
“五百万,三年,利率上浮百分之五十……”他喃喃自语,像是在计算。
“副部长同志,现在银行的存款利率是多少?”伊万突然问。
斯米尔诺夫愣了一下。
“活期百分之二,定期……三年期百分之六。”
“那我的贷款利率,就是百分之九。”伊万说,“对银行来说,这是笔好生意。”
“但风险……”
“风险可以控制。”伊万说,“我的贸易合同,都是和中国的国有企业签的,回款有保障。”
“而且,”安德烈这时开口,“伊万同志的公司,正在参与一些重要的……国际合作项目。比如蒙古的草原治理,这对苏联的对外形象有帮助。”
他话里有话。
斯米尔诺夫听懂了。
政治正确,有时候比商业逻辑更重要。
“我需要……考虑一下。”斯米尔诺夫说。
“当然。”伊万站起身,“副部长同志可以慢慢考虑。我先告辞。”
他穿上大衣,和安德烈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走出包间。
门在身后关上。
走廊里很安静。
伊万没马上离开,而是站在窗边,看着外面阿尔巴特街的夜景。
街上没什么人,只有几盏路灯孤零零地亮着。
远处克里姆林宫的尖顶,在夜色里像个沉默的巨兽。
“你觉得他会同意吗?”
安德烈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站在他身边。
“会。”伊万说,“他需要钱。”
“你怎么知道?”
“他手上那块表,百达翡丽,去年的新款。”伊万说,“在瑞士买,至少两万美元。一个副部长的工资,买不起。”
安德烈笑了,笑声很冷。
“观察力不错。”
“克格勃教的。”伊万看向他,“你以前也教过我。”
“那你还记得我教你的另一件事吗?”
“什么?”
“永远不要相信第一次就答应你的人。”安德烈说,“犹豫,才是真正的信号。”
“那他犹豫了。”
“对。”安德烈点头,“所以他会同意,但会加条件。”
“什么条件?”
“不知道。”安德烈说,“但不会太简单。”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远东那边,将军怎么说?”安德烈问。
“他已经开始行动了。”伊万说,“通过军方的渠道,从几家地方银行贷了两百万。买的都是硬资产——木材、矿产。”
“动作很快。”
“时间不等人。”伊万说,“陈望那边催得紧。”
“陈望……”安德烈重复这个名字,“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说,要建一条从草原到工厂的管道。”伊万说,“一头是最干净的奶源,一头是最挑剔的嘴巴。”
“听起来很……理想主义。”
“但他很现实。”伊万说,“他知道这需要多少钱,需要打通多少关节。”
“所以他让我们在这里,弄钱。”
“对。”
安德烈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递给伊万一支。
两人点上。
烟雾在寒冷的空气里迅速消散。
“那个年轻人,弗拉基米尔,我接触了。”安德烈突然说。
“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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