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府,坐落于京城西城,朱门高墙,戒备森严,自有一番勋贵世家的赫赫威仪。然而,今日府邸上空却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阴霾,下人们行走间皆屏息凝神,不敢喧哗,只因老夫人缠绵病榻已久,国公爷心绪不佳。
喜来乐带着阿福和王凌云,在一位面无表情的管家引领下,穿过重重庭院,走向内宅。沿途亭台楼阁,富丽堂皇,但喜来乐却无暇欣赏,他的【龙气感知】与医道灵觉已然放开,隐约捕捉到这座府邸深处弥漫的一股异常气息——并非单纯的病气,更夹杂着一种陈腐、郁结,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药毒之气?
“喜神医,这边请。”管家在一处名为“颐年堂”的独立院落前停下,语气恭敬却疏离,“老夫人在里面静养,国公爷已在堂内等候。”
步入颐年堂正厅,只见一位身着国公常服、年约五旬、面容威仪中带着深深倦怠与忧虑的中年男子端坐主位,正是英国公张溶。他虽强打精神,但眉宇间的焦灼与疲惫却难以掩饰。下首还坐着几位衣着华贵之人,应是府中眷属,皆面带愁容。
见喜来乐进来,张溶起身相迎,虽贵为国公,但语气还算客气:“这位便是喜神医吧?有劳神医远来,为家母诊治。”他目光在喜来乐身上一扫,见其年轻,眼中飞快闪过一丝疑虑,但随即被更深的期盼所取代。实在是母亲的病拖得太久,太医院诸多名医皆束手无策,他已近乎绝望,任何一根可能的稻草都想抓住。
“国公爷客气,治病救人,乃医者本分。”喜来乐不卑不亢地行礼。
寒暄几句后,张溶便迫不及待引入正题:“家母之病,已缠绵近半载。初起只是食欲不振,精神萎靡,我等只当是年高体弱,未曾重视。不料后来日渐沉重,如今已是……唉,请神医入内一观便知。”
喜来乐点头,正要随张溶进入内室,旁边一位身着锦缎、面容姣好但眼神略显闪烁的年轻妇人却开口道:“公爷,且慢。喜神医初来,是否先看看太医院诸位先生留下的病历脉案,也好对病情有个大致了解?”她是张溶的宠妾柳氏,平日颇得宠爱,在府中有些话语权。
张溶闻言,觉得有理,便示意管家将一沓厚厚的病历呈上。
喜来乐接过病历,快速翻阅。这些病历来自太医院不同的御医,时间跨度数月。记录显示:老夫人,年近七旬,初诊多为“脾胃虚弱,运化失司”,用方多是香砂六君子汤、补中益气汤等健脾益气之剂。服药后偶有轻微起色,但旋即反复,且病情逐渐加重,出现心悸、失眠、头晕、乃至时而烦躁、时而昏沉嗜睡等症状。后续御医诊断开始出现分歧,有断为“心脾两虚”的,用归脾汤;有认为是“阴虚火旺”的,用天王补心丹、黄连阿胶汤;还有考虑“痰浊蒙窍”的,用涤痰汤。用药也越来越杂,甚至有些方剂中出现了朱砂、琥珀等重镇安神或麝香等开窍之品。
最近一次诊治是刘一炆亲自来的,脉案上写着:“高年久病,阴阳两虚,虚阳浮越,心神失养。治宜滋阴潜阳,交通心肾。”方用六味地黄丸合桂枝加龙骨牡蛎汤加减,其中熟地、山萸肉用量颇大,又加入了附子、肉桂少许,意在“引火归元”。
喜来乐看着这些病历,眉头越皱越紧。这些方子,单看似乎都各有道理,对应了某个阶段的某些症状,但组合起来看,尤其是后期,简直是乱枪打鸟,寒热温凉攻补杂投!老夫人年高体弱,如何经得起这般折腾?难怪病情愈重!
更让他心生警惕的是,这些病历记录的症状,虽然繁多,但有些细节描述却颇为模糊,甚至前后矛盾。比如关于舌象,有的记录“舌淡苔白”,有的则是“舌红少苔”,还有的写“苔黄腻”。脉象也是从最初的“细弱”到后来的“弦细”、“滑数”、“沉微”不一而足。这极不正常!
“病历我已看过。”喜来乐放下病历,对张溶道,“然医者治病,贵在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亲手所察。这些脉案纷繁复杂,甚至相互抵牾,恐难尽信。还需容我亲自为老夫人诊察,方能定论。”
张溶见喜来乐并未被厚厚的病历唬住,反而直言其中矛盾,心中那丝疑虑稍减,点头道:“神医所言极是,请。”
那宠妾柳氏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忙道:“母亲近日精神不济,最怕打扰,喜神医诊察时,还望……”
喜来乐淡淡瞥了她一眼,并未接话,径直随张溶走入内室。
内室药气浓郁,混合着一种老人身上特有的沉暮之气。拔步床上,锦被之中,躺着一位骨瘦如柴、面色灰暗的老妇人,双目紧闭,呼吸微弱而急促,偶尔发出几声无意识的呻吟。床边侍立着两名小心翼翼的老嬷嬷。
喜来乐走近,先是观其形色。面色灰暗,并非苍白,也非萎黄,而是一种缺乏生气的暗沉,如同蒙尘。嘴唇紫绀,指甲色泽亦偏暗。他轻轻翻开老人眼皮,见眼白浑浊,血丝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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