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现在!
云织集中全部精神,摒弃所有杂念,向隐藏在四周、与她心意相连的鸟群发出了无声的、强烈的指令!
起初,只是一两声零星的、带着试探性质的鸟鸣,从光秃秃的枣树枝头传来,微弱得几乎被忽略。
张癞子几人脚步未停,脸上甚至露出了轻蔑而残忍的笑容,显然没把这微不足道的声响放在眼里。
然而,下一刻——
“扑棱棱——!”
如同一声无形的惊雷炸响!从光秃的树杈间、从低矮的土墙后、从邻居家覆盖着厚厚积雪的屋顶上、甚至是从更远处的天空,数十只,不,是上百只麻雀、喜鹊、灰扑扑的斑鸠,还有几只拖着长尾羽的、不知名的鸟儿,同时振翅飞起!它们并没有直接攻击,而是如同被一支无形的军队指挥官精准调度着,瞬间汇聚成一股喧闹的洪流,精准地围绕着张癞子、周婆子等人头顶上空,开始急速地、令人眼花缭乱地盘旋!
鸟群越聚越多,翅膀扇动的声音汇聚成一片低沉的、仿佛闷雷滚过天际般的嗡鸣,又像是千军万马在无声地咆哮!它们如同一团活着的、不断翻滚扩大的乌云,精准地笼罩在闯入者的头顶。纷乱的鸟影疯狂摇曳,遮蔽了惨淡的天光,在他们因惊愕而扭曲的脸上、在他们因恐惧而僵硬的身体上,投下快速移动、令人头晕目眩的阴影。几滴冰凉的、带着腥气的鸟粪“啪嗒”、“啪嗒”落下,险些掉在周婆子那件她引以为傲的半新宝蓝色棉袄上,她像被滚水烫到一样,发出一声尖锐得不似人声的惊叫,肥胖的身体触电般弹跳起来,手忙脚乱、姿态滑稽地拍打着并不存在的污渍,脸上血色尽褪。
“他娘的!活见鬼了!怎么回事?哪来这么多找死的扁毛畜生!”张癞子被一只翅膀几乎擦着他鼻尖飞过的、色彩斑斓的喜鹊吓了一跳,那翅膀带起的凌厉寒风让他头皮一阵发麻。他恼火地挥臂驱赶,动作幅度大得差点让自己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可鸟群灵巧得像水中的游鱼,轻松避开他笨拙的攻击,盘旋的圈子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得更小了!叽叽喳喳的鸣叫声不再是普通的鸟鸣,而是汇聚成一片尖锐、急促、充满警告和驱赶意味的合奏,仿佛在齐声呵斥这些不受欢迎的入侵者!
围观的人群中瞬间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带着恐惧和难以置信的惊呼与议论。
“天爷啊……这、这是怎么回事?这些鸟……这些鸟疯了吗?”
“你们看!它们只围着周婆子那几个人!云丫头那边安安静静,一只都没有!”
“神了……真神了!老天爷开眼了啊!这是连鸟儿都看不过去周婆子的缺德事了!”
“我就说……逼人太甚,要遭报应的……”
王管事脸色煞白如纸,额角渗出了细密的、冰冷的汗珠,他走南闯北,自认见过些风浪,也听过不少乡野奇谈,但眼前这超出常理、透着森然鬼气的景象,让他心里直发毛,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下意识地就往后退,踉跄着差点被一块冻硬的土坷垃绊倒,此刻只想立刻转身,逃离这个诡异的地方。周婆子更是又惊又怕,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怦怦狂跳得几乎要冲出嗓子眼!她一边像个疯婆子般挥舞着粗壮的手臂,毫无章法地驱赶着仿佛无穷无尽的鸟群,一边色厉内荏地冲着云织尖叫,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得尖厉扭曲:“是你!是不是你这死丫头搞的鬼?!你使得什么妖法?!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云织依旧站在原地,衣袂在寒风中猎猎拂动,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没有去看周婆子那滑稽而可悲的表演,只是微微仰着头,静静地、专注地看着这场由她一手导演的“鸟雀风暴”。阳光透过飞旋的鸟群间隙,在她苍白而沉静、甚至带着一丝稚气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流动不息的光影,让她整个人笼罩在一层难以言喻的神秘、疏离,甚至……带着一丝神性的光辉之中。她瘦弱的身影在那一刻,仿佛与这天地、与这万千生灵融为了一体。
她没有回答周婆子那充满恐惧和绝望的质问,仿佛那声音只是嘈杂背景音里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她微微抬起下巴,目光扫过那些震惊的乡邻,提高了声音。那清越的、如同山涧清泉撞击冰棱的嗓音,奇异地穿透了鸟群的喧嚣,清晰地、一字一句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敲打在他们的心鼓上:“诸位乡邻都看到了!我云婉儿,父母兄长为国尽忠,血染沙场,马革裹尸!他们的灵位,尚在堂前未冷!如今,我叔母周氏,不顾血脉人伦,勾结地痞恶霸,光天化日之下强闯我家,意图绑我卖与他人为妾,行此猪狗不如之事!此举,天理难容!”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和一种深沉的悲怆。她停顿了一下,目光再次扫过那盘旋的鸟群,声音里注入了一种奇异的、仿佛能与天地共鸣的情感:“诸位请看!连这天地间的无知生灵,都看不过眼,都要为我这无所依傍、任人欺凌的孤女,鸣一声不平!证一道公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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