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源司衙署的密室,烛火摇曳,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忽长忽短。空气中弥漫着金疮药清苦的气味,混合着桌上那封密信纸张散发出的、若有若无的陈旧墨香,以及那块鬼首令牌透出的铁锈与血腥混杂的冰冷气息。
云织肩头的伤口已被重新清洗上药,包扎妥当,但那股火辣辣的刺痛感,以及夜间厮杀带来的精神紧绷,依旧萦绕不去。她的脸色在烛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眼神却亮得惊人,如同寒夜里的星子,紧紧盯着铺在桌上的密信和那块狰狞的令牌。
柳清风站在一旁,眉头紧锁,冷峻的脸上覆着一层寒霜。影卫……鬼首令……他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指尖无意识地在刀柄上摩挲,这是端王府蓄养的最神秘、也最狠辣的一支力量,专司暗杀、刺探与清除异己。据说其成员皆是从小培养的死士,悍不畏死,且手段诡异。我们这次,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他的目光落在云织肩头的纱布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那名溺毙的内侍,我查过了,名叫小禄子,确实是在康宁殿负责日常熏香和器物整理的。平日沉默寡言,没什么背景,入宫也不过五年。他的死,太巧了。要么是被人灭口,要么就是对方在向我们示威,告诉我们,他们在宫中的眼线,比我们想象的更深,动作也更快。
云织轻轻吸了口气,压下心头因那条无辜性命消逝而涌起的寒意与愤怒。她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那封密信上,尤其是反复提及的那三种药材——幽冥花蚀心草幻梦藤。
柳大人,当务之急,是必须弄清楚这‘傀儡香’究竟是何物,有何特性,如何炼制,又如何防范。云织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坚定,唯有知己知彼,我们才能在他们下一次出招时,有所准备,甚至抢占先机。
她拿起那块触手冰凉的鬼首令牌,仔细端详。令牌的铸造工艺极为精湛,鬼首的獠牙、怒睁的双目都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择人而噬。她尝试将一丝微弱的精神力探入其中,眉心灵枢佩印记微微发热。刹那间,一股混杂着无数负面情绪——杀戮、绝望、忠诚、狂热——的冰冷意念碎片,如同针尖般刺入她的感知!她仿佛看到了无数个在黑暗中挣扎嘶吼的灵魂,被某种力量强行束缚、扭曲,最终化作只知服从命令的兵器!
云织猛地松开手,令牌一声落在桌上,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这令牌,不仅是信物,似乎还蕴含着某种控制或联系影卫的诡异法门!
你没事吧?柳清风察觉有异,上前一步。
没事。云织摆摆手,心有余悸。她意识到,端王府的手段,恐怕不仅仅局限于世俗的权谋与武力。
她重新将目光投向那三种药材的名字。蚀心草她已知其性,阴寒歹毒,侵蚀心脉。那幽冥花和幻梦藤呢?她闭上双眼,全力催动灵枢佩,将心神沉入那浩瀚如烟的林家医药传承之中,如同在无边的书海里搜寻特定的只言片语。
时间一点点过去,烛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她专注而略显苍白的侧脸。柳清风安静地守在一旁,如同最可靠的磐石。
不知过了多久,云织的睫毛微微颤动,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眸底深处,仿佛有无数古老的文字与图像一闪而过。
找到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以及发现惊人秘密后的凝重,林家先祖游历天下,曾在一些极其偏僻的地域志和巫医残卷中,见过关于这三种药材的零星记载。
她站起身,走到桌边,用手指蘸了少许冷茶,在桌面上简单勾勒起来。
幽冥花,据传只生长在极阴之地的古战场万人坑深处,或是大凶大墓的殉葬坑内。其花如墨,无叶,花瓣能在黑暗中自行发出微弱的幽光,宛如鬼火。此花能吸纳阴煞死气,其药性……并非直接作用于肉身,而是能侵蚀、干扰人的神魂,令人产生幻觉,心神不宁,长期接触,甚至会性情大变,浑浑噩噩。她画了一朵简笔的、仿佛在摇曳的黑色花朵。
幻梦藤,多生于南疆瘴疠弥漫的深山老林,缠绕于千年古木之上。藤蔓呈紫黑色,开出的花朵色彩艳丽迷幻,香气能使人陷入深度幻境,所见所闻皆如真实,难以自拔。若与特定因子配合,甚至能编织记忆,篡改认知。她在旁边画了一条缠绕的藤蔓。
而蚀心草,我们已知,性阴寒,专损心脉,令人体弱,气息衰败。
云织停下手指,看着桌面上那三种药材的简易图样,语气沉缓,却带着石破天惊的力量:这三种药材,单一种已是罕见剧毒之物。但若按特定比例、辅以极其复杂的炼制手法,将幽冥花扰魂之效、幻梦藤控心之能、蚀心草损身之毒三者融合……便能制成一种近乎妖邪的东西——傀儡香!
此香无色无味,可混入日常熏香、饮食、甚至衣物熏染之中。初时令人精神萎靡,体虚力弱,看似寻常病症。随着毒素积累,中毒者会逐渐变得心神恍惚,易于受外界暗示影响,判断力下降。若长期接触,或一次性吸入足够剂量……云织的声音低沉下去,最终会心智迷失,如同提线木偶,对施香者唯命是从,且自身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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