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婆姿势不变，听了这话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的情绪，只是转动着眼珠看向说话的竹宇，“那当然不是给你们准备的。”
不是给他们准备的？竹灯来了兴趣，一片漆黑的视线在听到神婆这话后忽然发现了一处固定的隐隐的亮光，循着发白的亮光找去，她伸手尝试触碰，没想到竟然能够碰到。
竹灯纠结了一下，不知道这杯水自己是喝还是不喝，万一这个神婆要害自己怎么办？
“喝吧。”神婆开口。
这房间本就不向阳，神婆说了意味不明的两个字后，对面坐着的三个人只觉得血液冰凉，整个人如坠冰窟，心脏也跟着下沉，宋梅花起身拉着竹宇就想离开，却被竹天良和竹宇两个人紧紧拽回到了位置上。
“江神婆，您刚刚在和谁说话？”
竹天良问这句话时，视线不受控制地飘向了最边上无人动过的那杯温水上，纸杯上恰好落了一处从缝隙间挤进来的光线，丝缕上飘的热气在光线下尤为显眼。
竹宇皱着眉，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宋梅花就没那么多担忧的了，她略微弯曲着腰身，一双带着鱼尾纹的眼滴溜溜地打量着看不清物件的屋子。
竹灯喝了那杯水。
从人的视角来看杯中的水并没有减少，仍旧是那副模样，反倒是竹灯，从成鬼后一直冰冰凉凉的自己，竟然感受到了温水那微微热的温度。
且没过一会儿，她那一双瞎眼竟然能看见了。
不用附身也能够看到周遭事物，这实在是一件惊喜的事情。
只可惜她的心脏已经不能跳动了。
哦，对了，她没有心脏。
竹灯看向对面坐着的神婆，那神婆也正直勾勾地瞧着自己，对着她整个身子上下打量，彻底看完后，那眼睛竟然平白地开始流下眼泪。
“哎呀老天爷啊，真是作孽的畜生啊，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鼻涕眼泪混在一起，实在称不上雅观。
江神婆的模样让三人不明所以摸不着头脑，可是那作孽的畜生，或许骂的是他们三人也说不准。
宋梅花没有任何暴躁情绪的模样，只是紧握住双手，低着头，或许这神婆是知道了他们做的事情了。
但是，只是将人弄去做个冥妻而已，动手的又不是他们，哪里会有什么罪孽，惩罚她们家两天吃不上荤菜得了。
竹灯感觉整个鬼飘飘然不受控制，就这样直直地飘到了这神婆身边，端坐在一旁，想要飘走也不得行。
从进门到现在，已经过了十来分钟，却一点进展没有，竹宇有些坐不住了，他抬起头，直直地看向心思全然不在自家人身上的江神婆。
“神婆，今天来是有所求之事，实在事情太紧急，不得不有求于您，所以……”
“我知道，我知道。”江神婆点头，虽然已然不像刚才那般哭得厉害，但是一双苍老的眼中仍旧闪动着泪光。
“您知道？那可有破解之法？您可能看出我家人身上是否有鬼魂附身？”
“这种事情是要付出代价的？那样，也没关系吗？孩子啊……”
江神婆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什么代价？”竹宇站起身，想要靠近，可是被江神婆看来的诡异眼神吓得僵住，没有办法又悻悻地坐回位置。
竹天良一直在借着蜡烛的光亮观察，在他儿子问出代价是什么的时候，他终于发现，江神婆根本就没有和他们说话！
那是谁？她在和谁说话？
是竹灯吗？
肯定是了。
竹灯，竟然真的……真的跟着他们过来了。
意识到这件事情的竹天良扯住竹宇，当务之急是要把神婆的注意力吸引到他们这边来。
竹灯只觉得神奇，毕竟她那残破的舌根并不能让她说话，但自己的比比划划竟然让面前这个人听懂了。
但是听懂了好啊，她其实现在已经无所谓了，但只要神婆不帮助这一家人，其它的都好说。
至于江神婆说的那种代价，她想，受害者本身也绝对不会原谅，所以下地狱这样的代价相较于让这一家人惨死，也没什么。
毕竟她所遭受的痛苦一定要让这些人偿还。
介入这样的因果，对于神婆本身来说完全是最不值得的选择，她感受到了那种绝望的痛苦，所以做不到彻底的袖手旁观。
[没关系，我会承受一切。]
“你可以用别的方法。不一定非要让自己受了痛苦，还有再次受到无休无止的折磨。”
竹灯低下头，她瞬间GET到了神婆想要表达的意思，所以没有立刻做出回应，反倒是竹宇那边，在神婆说出与自己的疑问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后终于意识到，对方并没有和自己说话。
他真的想离开了。
竹灯动了动身子，感受到自己已经恢复了自由行动的状态，立刻选择飘回到对面，紧紧环在竹宇的肩头，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狭小的记忆片段。
这是竹宇曾经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姐，你难过的时候，我会成为你的依靠。”
她现在就很难过。
莫名肩头一沉，竹宇不适地转动了几下肩膀，他不敢回头，恐惧的心让他开始颤抖，疯狂跳动的心以及从这具肉体中不断向外飘出的恐惧情绪让竹灯惬意眯眼。
在这样虚弱下去，即便是白天的竹宇，她也能成功附身一段时间。
“感到害怕的话，你就会被趁虚而入。”江神婆终于正儿八经地说了一句。
竹宇看着对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想要让自己重新平静下来。
但是哪有那么容易，但江神婆已经准备进入在正题：“好了，把你们的情况都说给我听听，看看你们还有没有救。”
宋梅花迅速张嘴：“我们是想要您帮忙驱鬼，再给点驱鬼的符咒，价钱，价钱好说。”
她现在倒是积极起来了，毕竟经过刚刚那么一遭，再看不出来江神婆有点本事，她就真的成傻叉了。
江神婆眼皮子动了动，重复自己的话：“说说你们的情况，说实话。”
宋梅花看了眼儿子，又看了眼竹天良，深吸一口气，似乎豁出去了一切：“我们……因为家里困难，就把，呜呜呜就把这孩子因为意外死了的姐姐卖去冥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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